望着青年些許不自在的神色,九昭一指长案对面的室椅。
手边女婢适时奉上两盏清茶,“今日求见本座, 所?为何事?”
无咎没?有立即说话?,他?用?指腹摩挲着那雕有山水浮纹的茶盏边缘,生等着殿门掩落,所?有无关?人等退下,方道:“南陵故土经帝座神力复原,生机已复,族人们迁回后,一切安好?……臣多谢帝座。”
他?道谢的语气没?有任何起伏。
说起这些无甚要紧的闲话?,干巴巴的,好?像在背诵经文。
九昭安静听着,没?有打断,她知道这绝非他?来的目的。
果然,几句过后,无咎的话?锋突兀一轉。
他?抬起头,視线灼灼看向她:“您真的决意要以身为器,吸收肆虐在焚业海中的怨力吗?”
“君无戏言。”
言简意赅,明晰坚定。
配上九昭坦然的目光,无端叫人想要跟随其后,交托信任和生命。
无咎在一刹那被这个?简短的答案击中,放在膝头的左手亦沉默握紧。
他?垂落眼睫,从九昭的視野望过去,唯獨紧绷的下颌,好?似在委婉宣告主人的欲言又止。
良久,他?仿佛下定决心?,指间?法光一闪,一根流光溢彩的鳳羽顿时躺在掌心?。
九昭一眼认出那是每只凤凰皆有的本命翎,不知为何,却比寻常的尺寸还要大出數倍。
无咎单手将它?遞了过来,动作僵硬依旧,更偏开眼神,继续望向别?处:
“怨力盘踞在焚业海萬萬年,岂是那么好?解决的此行注定艰难,但到底算好?事一件,若真能做成,我凤凰族亦受益良多所?以,为免欠下人情,族内所?有成年凤凰,皆自愿拔下本命翎,汇聚于此,盼能盼能在帝座吸纳怨气之时,护持帝座一二,略盡绵薄之力。”
如此馈赠,不可谓不珍贵。
九昭亦是凤凰,清楚每根本命翎都象征着一条生命。
她感知着一缕缕蕴含在凤羽中的、浓郁至纯的生机,凝神許久,复问:“你的,也在其中?”
话?音出口,无咎活像被踩中了尾巴,猛地转回头,声量不自知地拔高:
“当然!我凤凰族上下同心?,自是同甘共苦
“我为族长,焉有獨善其身的道理!”
青年瞪圆狭长的凤眼,抿紧的薄唇真实传遞出被质疑的恼怒。
而他?没?有说出口的是,此刻九昭捏在手心?的这根,便是他?的。
族内成年的凤凰,少说也有數百,他?们拔下的本命翎如同一座小山,怎能轻易携带。
是他?以自己的本命翎为容器,承载融合了全族的力量
这也意味着,他?所?承受的消耗远非他?人可比,而维系这份力量的核心?,也始终落于他?身。
没?有煽情的言语。
也没?有跪倒在地宣誓忠诚。
无咎的言语甚至依旧衝人。
但这份沉甸甸的心?意,以及背后所?象征的,凤凰族对九昭这位仙魔共主真正的支持和顺服
已然无声传递。
九昭心?口微暖,抬手将本命翎收入储物戒中,真诚道:“这正是本座需要的,如此,便多谢凤凰族的厚谊。”
见她利索收下,没有絮絮叨叨些肉麻的话?,无咎暗自松了口气。
天晓得,他?从来不擅长应付着需要靠嘴说的場合。
但松气归松气,他?来此,另有一件事要完成。
然后,这又涉及到要张开嘴说。
好?容易放松的肩膀再度紧绷起来,青年的眸光苦恼地闪烁着。
就在殿内气氛又要陷入沉默之时,他?冷不丁开口,视线游移:
“……有酒吗?”
九昭稍稍一怔,随即了然。
有些心?结与?过往,或许确实需要酒的辛辣来衝刷,才能迈出那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