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沉的火焰,将半边雲层映得微微发蓝。
说不清多久过去。
像是一瞬,又仿佛万年。
九昭维持着?平静到泰然的模样,在又烧死了?个心理防線崩溃,企图从缺口逃窜出去的魔族之后?,将头?轉向几刻前便一言不发的无咎所在,笑盈盈问道:“那么,凤凰族呢归不归顺于孤?”
对着?那张,晦暗天色之下,依然明媚生光的面孔。
无咎发觉,内心烦憎仇視的情绪,从不知何时起发生了?微妙的转變。
酒席被打?翻,身为凤凰族长的骄傲被摧折。
缀着?明珠的鞋履,将他的衣袖踩住,来?回碾压时,九昭便成为了?此后?夜夜出现的噩梦。
而后?来?的后?来?。
意气風发的神姬不再。
堪堪从囚牢解脱的人?儿,顶着?散乱长发,当着?他的面,无所谓地宽衣解带
单薄衣衫下勾勒显形的婀娜曲线,与撩开过长发帘时,一双望过来?的,红白分?明的眼。
当极端的美丽与潦倒、落魄、易碎掺杂在一起,惊魂的噩梦无端多出几分?靡丽香艳。
鬼使神差的,他停止了?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的劝诫。
接下了?兰祁颁布的,化身护卫,陪她?出游的旨意。
到后?来?,还将凤凰女君的位置还给了她。
今时今日,兰祁身死,报仇的期许覆灭,他该怨吗?
若要怨,又该怨谁?
无人?能够给?予无咎答案。
抿唇捱过漫长的沉默,他咬牙道:“我的身后?,皆是你的同族,你也?敢”
九昭没有允许他把话说完。
火刃一闪而过,齐肘而断的右臂和剧痛分别涌入青年的眼帘和意志。
“!!”
无咎捂着?傷口,踉跄后?退几步,忍得额头?青筋直迸,才没有痛叫出声。
仙魔皆有断肢再生的本领。
可被业火灼伤,漆黑一片的断处,向他宣告着?终生残疾的事?实。
他两眼发黑,痛楚酿造的万般滋味萦绕心头?。
然而尚未做出任何反应,业火又再度如毒蛇般卷至,瞬间将他身畔的左右长老?吞噬。
贵族死前的尖叫,和平民别无二致。
一样的惊恐、绝望、尖利。
在被死亡笼罩的广场之上,已无人?能够算清这是第几条被九昭夺去的性命。
无咎冷汗涔涔地想起:
那二位长老?,曾在圣火坛前,伙同毓灵和照羽,向九昭发难。
这么多年过去。
她?的身份变了?。
容颜变了?。
连种族都变了?。
唯一不变的,是睚眦必报的个性。
“孤的耐心虽好,却也?是有限度的。”
九昭翘起指尖,輕輕吹去被風刮到肌肤上的身魂灰烬。
她?从善如流地以“孤”自稱,语调极其婉转轻柔,态度却冷酷得像是一位暴君:
“再问一遍凤凰族,臣服、亦或者死?”
……
九昭对待同族一视同仁的无情,终于成为了?压垮众臣心智的最后?一根稻草。
魔族,骨子里印刻着?对于绝对力量的敬畏与臣服。
尊严、荣辱,在生存的本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。
陆陆续续有魔族跪了?下去。
从慢到快,从快到急。
将近结尾时,几个动作磨蹭者均被旋即而至的业火焚尽。
广场上,除九昭外,再未有一人?站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