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,同样被视作“异类”的?九昭。
她抬起面?孔,寻着兰祁手落下的?位置,攀过去,同他?十指相扣:
“……原来,在三千年前的?大朝会上,我们真的?有过共鸣。我不想当?什么神?姬,也不想生活在神?仙仙奴等?级分明的?上界……可惜,尚未来得?及做出些成效,已经沦为重恶不赦的?罪人。”
他?们共同拥有过更亲密、更深入的?时刻。
兰祁却觉得?,身体再怎么交缠,都不及这一刻灵魂的?相知无间。
如胶似漆,如梦似幻。
他?想摸一摸九昭蜿蜒在侧的?鸦黑长发,又怕稍一动作,便会毁去这难得?温情的?场景。
他?克制着欲念,又听见九昭询问?:“所以明日,我也要通过圣火坛的?业火,完成转变仪式吗?”
心口一跳。
与起初相反的?念头无声浮现:“你想吗?”
为情破例的?源头已开,反问?过后,他?不由自主接下去道?:“若不想,有我在,谁也说不了什么。”
第177章 第177章 “也包括我。”
这不像是蘭祁会说的话。
或者说, 自打他们撕破所有?的遮羞布“坦诚相待”后,这样护短意味鲜明的言辞
再不曾于蘭祁的口中出现过。
青年软化的态度,朦胧传递出一个信号。
捕捉到这点, 某种?想法如薄雾般, 在九昭脑海迅速汇聚又消散。
她维持着交心的姿态, 加重力?度扣住蘭祁的大手, 将自己的呼吸融入到他胸膛的心跳声中。
蜿蜒的黑发遮挡眉眼轮廓。
她好似在投落的阴影里?思考, 片刻后, 带着几分坚定说道?:“神仙的身份,本没什么可留恋的,让我留恋的, 是与身份牵绊在一起的人与事如今,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, 我还有?什么放不下的。
“此后,我要?在焚业海生活下去, 此处几无仙灵,我若不转化为业族, 恐怕难再继续修行?。”
“这些都不要?紧,哪怕你是个没有?一丝法力?的凡人, 有?我在,也无人能够伤你毫分。”
昔年寄人篱下的少年已如旧梦碎影。
蘭祁看似平淡的口吻,透出一股至高掌权者的傲然笃定。
九昭却反将手从他掌心抽离。
她用臂肘撑起身子, 另手挽起黑鸦鸦的长发撇到一边, 露出雪白纤细的后頸甫一显露人前?, 那贴近发根的皮肤倏忽华光绽亮,弹指之间,一根遍体为赤, 毫无杂色的凤翎浮立其上。
“你瞧,我还剩下一根本命翎。”
生怕兰祁覺察不及时,她刻意拨弄了两下凤翎,弯起眼梢,献宝似地对他说道?,“不会有?危险的,只有?消耗掉所有?的本命翎,我们凤凰才会真正死去。”
凤凰族本命翎的事,从来不是秘密。
兰祁注视着那根在九昭指尖摇曳的,看起来輕飘飘的凤翎。
说到底,他只是承载巫劭元身和血脈的容器。
虽可以使用真血的力?量,但无法像真正的凤凰那样献上最珍贵的東西?给?予守护。
后頸处相同的位置隱隱作痛起来。
兰祁移开雙眼,语调低沉:“相比死,业火浸体的阴寒更叫人痛不欲生……你确定受得住?”
他参与过的,尽是九昭最千尊万贵的人生。
印象里?,娇气的、明媚的、张扬肆意的神姬殿下。
可是跌破块油皮都会喊痛。
谁知担忧脱口,九昭满不在乎地輕笑?起来:“九天雷罚我都生受了三千年,再痛能有?它痛?”
兰祁无话可说。
未曾生有?羽毛的后颈越发疼痛。
他为仙时,不是没有?见过犯下大錯施以雷刑的罪臣。
将那些受罚凄厉呼号的扭曲脸孔抹去,替换上九昭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