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昭漫不经心的?一句话,令扶胥莫名想?起他们尚未斷契的?某个午后。
他處理完军署的?事务归来,而她伏在长案上,手?中握着书卷,不小心睡了?过去。
被他推开殿门的?响动扰醒。
纤細洁白的?指尖,揉碎上挑眼尾处的?红意。
她散着漆黑的?长发,不戴任何珠玉。
瞧见他逆光踏入寝殿的?身影,说的?也是这样一句话。
你回来了??
如同?芸生世?最凡俗寻常的?一对夫妻。
“坐吧,此次面谈需要秘密进行,因此只得你我二人。
“无侍婢在旁奉茶,还望扶胥上神勿要介意。”
九昭顺口?接下去的?第二句客气之言,却将扶胥拉回冰冷现实。
迷离的?美梦在眼前破碎,时光于?刹那褪色风化。
扶胥聚焦视线,首先看到的?,是一抹遮去她灵动目光的?纯白。
有诸多?关切于?心口?涌现,又徘徊在唇边。
可他什么也没说。
只是郑重其事地双膝跪地,交臂叩首,恭敬道:“臣扶胥,拜见神姬殿下。”
九昭愣怔一瞬。
上神地位尊崇,按礼只需跪拜神帝,无需跪拜储君。
是啊。
父神昏迷。
她虽名为储君,实则行使的?,是属于?神帝的?权力。
哪怕斷契恢复到形同?陌路的?关系,他依然?在这种細节处,不动声色地提醒她勿忘肩上的?责任。
九昭再一次于?沉默里,体会到某种细密的?、无力的?痛楚。
很快,她调整了?好无人可诉的?落寞表情,抬手?示意扶胥免礼:“是本殿不好,上神运筹帷幄,费劲辛苦打下一场胜仗,却连庆功宴都没法参加,还要深夜被紧急召回三清天,与本殿共议要事。”
扶胥旁行几步,坐在主位下首,静静敛眸:
“臣此前连番指挥失利,殿下都未曾责怪。这一次不过亡羊补牢而已?,实在当不得殿下的?夸奖。”
九昭不想?耽误他休憩的?时间,直接进入主题:“怎么样,经过此次交战,你可有摸清敌人底细?”
青年道:“若殿下信任臣,臣认为,前端焚业海的?数度进攻,一方面是急于?抢夺北境,彻底将仙军驱赶出去,另一方面,是在试探三清天的?虚实。品尝过失败的?滋味,他们也认清了?一点,纵使巫劭重新?复活现世?,眼下的?焚业海,能吞并北境已?是勉强,想?再攻打下去,直捣紫微宫,他们还没有那个实力和?底气。”
“那你觉得,此战之后,焚业海不会再集结军队,试图冲破交接边境?”
“是,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。”
扶胥微微颔首,肯定了?九昭的?结论,再度拱手?道,“另外,目前为止,尽管在北地境内屡遭挫折,所幸我军最精锐之伍,依然?保有最大程度的?战力,是否要进行反攻,还请储君示下。”
将手?里的?银剪搁在一旁,九昭用?指腹摩挲下颌,陷入思?忖。
片刻后,她断然?道:“先按兵不动,本殿已?猜到三清天的?内鬼是谁,且打算利用?那人给巫劭和?焚业海一计教训,只是目前还差了?一步我军需要些许时间休整,我的?计划也需要防止内鬼狗急跳墙。”
“是。”
不管进攻亦或防守,扶胥早已?在颅内想?好了?后续计划。
对于?九昭的?决断,他并无异议,甚至识趣到连追问内鬼是谁都无。
抛开旧日伴侣的?关系,单从?君臣的?角度,九昭倏忽明白了?为何他会受到父神的?全然?倚重。
君询臣奏的?一步结束。
九昭又惦记起,当初是他在和?兰祁的?对峙中被暗算受伤,父神才会御驾亲征。
才归来休憩了?没多?久,他再次被自己给派了?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