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实际上,他从来如此。
“这才是他的本性,或者?说,是所有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上位者?的本性。
“你的善良,你对我?的不忍,从来只是个笑话。
“想成为下一任神帝,你就要放下有关个人意志的一切。
“你必须舍弃自?己。”
兰祁话音不断,弹指间?,他如鬼魅般无声靠近,展开的臂膀收拢,手指用?力扣在九昭的肩颈处。
黑白分明的双眼不复,是更接近印象里魔族兴奋时的深紅。
这深红叫九昭眼前陡然浮现出旁的东西。
连绵不绝的红线,生长?在她和缔結变异血契的巫逐之间?。
那双失明的瞳孔,就这样时隐时现地与兰祁质问她的眼睛重叠。
无声里,九昭的耳畔突然闯进一抹幽幽的嗤笑。
她慌乱去看兰祁的嘴唇,却见他并非勾起弧度的模样。
……这笑,来自?耳边。
更来自?她的心?底。
蛰伏多日的心?魔再度作?乱起来。
九昭不得不承认兰祁的言语威力。
它们无孔不入,就算堵住耳朵,脑海仍旧会响起。
……
她不可能改变什么。
她根本不是父母期待的储君。
她总是搞砸一切,还会生出无数不该有的软弱。
……
幻觉中,巫逐保持英俊的人面不变。
脖颈以下,却无限拉长?,便成似蛇似龙的虬躯将她缠紧。
九昭感觉到透不过气。
她亦从兰祁的血色瞳眸中,望见了来日三清天?攻占焚业海,杀得遍地尸骸,血流成河的场景。
如有实质的血腥气萦绕鼻尖。
九昭很想推开近在咫尺的兰祁,捂嘴作?呕。
心?魔占据的领地飞速扩大。
它离开了胸腔的狭窄范围,滑入她的血液百骸,滋滋腐蚀着?被称之为“粹正清洁”的仙气。
为何是她?
为何总是她?
祝晏充满担忧的剖白亦在此刻交叠回响:
“大局之下的收益者?高枕无忧,与牺牲者?相关的亲人眷属会愤怒记仇,他们的情绪皆如黑白两色,清晰分明,唯有做出决定者?,余生会陷落在背负人命的枷锁之中,日夜受到良知拷问,逐渐煎熬疯魔。”
……
可,她愿不愿意又如何
她从来没有选择。
已?打定主意,不再叫父神失望。
她失败了九十九件事,难道要连这一件,都做不成?
被心?魔主导理智作?出决定的刹那,九昭突然有些庆幸,有些对这种逃避的滋味上瘾。
她放空大脑,任凭本能驱使,指尖疾射出一道仙力,将兰祁逼退。
随即合掌,双手朝相反方向?抻开的半尺内,涅槃凤火铸造的赤红箭簇烈烈凝现。
她无需拉弓,无需预瞄对准方向?。
只要释放,洞穿的即是兰祁的胸膛。
然而
变故发生得更快。
仅差眉睫之距就要触发法阵的青年,倏忽抬头微弯唇角。
一闪而过的杀意使得九昭脊背生凉。
她才熄灭凤火,一柄锋利无匹的长?剑自?后袭来,洞穿她的肩膀。
力道之大,将她死死钉在正前方的树干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