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浸间,发钗上的仙芒倏忽盛放。

祝晏的身影出现在寢殿,赤光中?,他歡歡喜喜说道:“昭娘,我又回来了。”

骤然?被人打断,那勉强压制下去的心魔,又有了反扑的迹象。

九昭喉咙一甜,再?回神,咄咄逼人的诘问已然?冲口而?出:“不是说了必须得到我的允准,才能从命牌里出来的吗,你怎么如此随意,连招呼也不打一个?!”

祝晏一怔,臉上的笑容多出几分无措和勉强。

他的眼?神迅速掠过书案上的两样东西?,低声道:“……我不小心,在亭子里落了外?袍。”

“……”

真该死。

怎么又被心魔鼓动了一次。

九昭顿时内疚起来:“抱歉,晏郎。”

她放下手中?毫笔,垂落面孔定了定心神,却不知该如何向祝晏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脾气。

那头,祝晏也只是沉默不语。

幸而?,尴尬的气氛仅仅维持了几息。

身穿单衣的青年跪坐下来,握住她的手:“昭娘,其实,我能感觉到你回来后的变化……每个人都有她的过往,过往也是人生的一部分,是无法泯灭的我不在意那些,只在乎当下。

“没?关係的,你有心事?,不论什么都可以同我说,我会尽己所能去理解你。

“毕竟,我们是要携手一生的爱人啊。”

对于能制风雅琴谱,能作华美词赋的祝晏而?言,这一番话?没?有任何修饰,说得質朴无华。

可其中?蕴含的纯挚情感,却叫九昭感到感动且羞愧。

樹心内发生的一切勉强能说不得已,然?而?今朝,她又被另一个男人牵动了心魔。想好了要坦诚以告的秘密,在同父神面谈过后,被他告诫未收回凤凰真血前,不得打草惊蛇。

她隐瞒了太多东西?,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伴侣。

趁九昭垂头无言之?际,祝晏的视线在书案上逗留得久了些。

背对烛光的阴霾里,无人能够读懂此刻他眼?里的表情。

良久,九昭微不可闻地颔了颔首:“嗯,有什么心事?,我会告诉你,只是暂时不到时机。”

见她看起来实在不是需要人陪伴在旁边的样子,祝晏善解人意地又安慰几句,劝她早些休息,随即从凉亭的石椅上取回外?袍,化作一缕仙光涌入了发钗当中?。

……

九昭不来的境阙,夜从来都是冷的。

祝晏不曾点亮烛火,在黑暗中仰着面孔站了许久。

“不告而?别进入樹心,回来以后又隐瞒了很多秘密

“真是的……想要昭娘的目光,全部落在我的身上,实在好难。”

他望着?由神力幻化出来的虚假弯月,淡淡自言自语。

柔软、纯良、温和……种种九昭喜爱的特性,依次从他神容间褪去。祝晏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孱弱依旧,可衬着?按照某种频率微微抽动的两颊肌肉,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经質。

没?有听众,他一边絮絮,一边弯腰坐在廊下的台阶上,用指腹抹开中?指上的储物戒。

仙光乍亮,几个男人式样的木偶散落一地。

借着?月色,依稀可以瞧见木偶的腹部分别贴着一个名?字。

扶胥、瀛罗、朱映、兰祁……甚至还有芸生世时,凑在九昭跟前,讨好了几次的巽泽。

除开兰祁,另外?的几个布偶五官、四肢、肚腹上均刺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。

其中?,双眼?尤甚。

而?代表兰祁的木偶,仿佛刚刚开始。

祝晏信手捻起一枚锋利长针,对着?它完好无损的右眼?笑着?扎了下去。

接着?,缓慢拔起,又用力扎下去。

口中?呢喃着?:“她今日看了你一次,又看了你一次……”

……

九昭尚有诸多事?要忙,昨夜寝殿的失态,经过一夜修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