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无人在旁, 流淌在她血脉中的女君骄傲,也不允許她露出畏惧胆颤的表情。

然而那元初之火轉瞬即至, 高热化?作锋利尖刀逼近眼眸,逼得?她不得?不低下?颈子, 把凤首埋进稀稀拉拉,不剩几根的羽毛里,瓮声?瓮气, “你知道我?这些天都在想什么嗎?”

九昭的语句本是询问。

正常情况下?, 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样?不着边际的问題, 也唯有本人才能回答。

可巫逐却发覺他们相处了?太久,久到?听?见问题的瞬息,他的心头已然浮现正确答案。

“想你的父神, 想你的晏郎,还有那位躺了?近百年不知是否醒转的鲛人朋友。”

不假思索的,他抢白了?九昭准备说的话。

害得?九昭哽塞一瞬,才用翅尖挠挠被火燎焦的头顶,略显不满地说着,“你倒是我?肚子里的蛔虫,總能猜准我?的想法……可不只是这些,还有别的,到?快死的时?候,我?才发觉还有很多遗憾。”

“遗憾是應该的,在人生不圆满这件事上,我?们和芸生世的那些凡人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
他们一仙一魔,八字不合。

巫逐口中虽时?常揶揄地喚着主人,却从来没有将她当作高高在上者对待。

因此凑在一起,總是免不了?爭执。

可这次九昭没有同他吵架。

她无视巫逐的话,径自絮絮念叨着。

仿佛这一刻不说,便再也没有倾诉的机会:

“当时?之所以选择直接进入树心,是害怕你发现我?想用元初之火烧死你的端倪,趁者我?回去跟親人告别之际弄鬼。想不到?还是中了?你的招,还白白错过了?最?后一次跟他们相见的机会

“巫逐,怎么从遇到?你开始,我?就变得?如此倒黴?”

“倒黴也是应该的,你们三清天的神仙不都说,血统混淆之人天生便是不祥。”面对九昭一連串的抱怨,巫逐不为所动,甚至倒用起三清天的说法,“我?是半魔,你靠近我?,当然会被影响。”

“那我?呢?难道是因为我?混合了?龍和凤凰的血统,才会让身边人纷纷倒霉吗?”

听?了?他的话,九昭忍不住嘲讽自己。

她涣散着眸光,回顾起即将到?头的人生。

不多时?,缓缓吁出一口热气,“父神和母神耗费了?巨大的代?价生下?我?,我?却没有一日让他们感觉到?骄傲自豪,三清天需要一个英明果决的储君,我?却游手?好闲了?三万多年,落得?满身恶名。祝晏本甘愿俯首早亡的命运,被我?痴缠着终于燃起求生的渴望,我?却救不了?他,也管不了?自己

“你说,他们遇到?我?,是不是都很不幸?”

九昭的咬字落在“不幸”二字时?放得?极轻,眼睛飞快闪过深刻的歉意。

她顿了?顿,歉意又悄然发生变化?,流露出一丝不甘的意味:“还有,明明想好了?要跟过去的自己告别,要担负起储君的职责,还没来得?及改变三清天,我?就要在这里死去……真不服气。”

巫逐对于九昭口中的父神和晏郎都不感兴趣。

反倒在她提到?最?后一点,主动搭腔道:“所以,你想怎么改变三清天?”

跟仇敌谈论理想,只会遭到?嘲笑?,九昭敷衍着他:“总归跟你想象的不一样?。”

巫逐又是一声?笑?:“也对,我?想象的是紫微宫从最?高处坠毁,整个三清天灭亡,反正大家?都是为了?内心的欲望而活着,比起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们,我?倒觉得?魔族统治世间来得?更好。”

他太了?解九昭,才会知晓本该由九昭亲自作答的问题答案是什么。

也正因为太过了?解九昭,他更清楚怎样三言两语挑起九昭的怒火。

果然,九昭拔高声?调,情绪有了明显起伏:“你跟我?血契相連,同生共死,我?们都没多少时?间可以活了?,临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