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星芷毫不犹豫地拉着宋怀景滑了下去,两人重重摔在松软的腐叶堆上。
她立刻扯过几根垂落的藤蔓还有干草胡乱盖在渠口,又抓了把枯叶撒在两人身上,拖着宋怀景往洞口里挪了挪。
贺星芷瞬间累瘫在地上,直到现?在她才感觉四肢疼得发颤,膝盖和手掌上都是划破的伤口,她的双手又红又紫。
身上的衣物已?经?不成样,又破又脏。
“好痛……”
贺星芷蜷缩着身子,缩在角落,生理性?的泪水就这样溢出,混着发丝上的雨水。
她连忙吃了颗止痛药,总算是缓了过来?。
贺星芷扭头看向身侧的宋怀景,此时马蹄声越发响彻,两人缩在渠沟底下不敢多数话。
宋怀景显然比她更糟糕,甚至瞧起来?有种?奄奄一息的感觉。
“止痛药,宋大人,先吃些止痛药,吃了就不痛了。”
贺星芷慌忙地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瓷瓶倒了颗药在掌心,黑褐色的药沾上掌心中的水,将水滴沾染作?褐色。
宋怀景抬起头,朝着贺星芷扯出了个笑,笑得眉眼弯弯,他摇头道:“阿芷,我已?经?不痛了,吃了也没有用的。”
他的身子本就受过致命伤,又有前一阵还未愈合的旧伤复发,且因?为长年忧虑留下不可逆转的暗疾。
冯霄这一暗器上定是抹了毒,哪怕不致命,但他不一定能撑得过去。
贺星芷自?顾自?地将手伸到他面前,“吃了就不痛了,快吃,我都倒出来?了不能放回去了,好贵的!”
他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,眼睑下落下液体挂在他的下颔,贺星芷不知是雨水,抑或者是他的泪。
宋怀景的瞳色极深,深得望不见底。
深得贺星芷时常看不懂宋怀景在想什么。
深到她时常看不懂他的情绪,更看不懂他到底将她当做何人。
宋怀景垂下头,抬手拾起她掌心中的药丸,咽下去,权当哄她了。
看见她手指因?为自?己的指尖触碰到她掌心的触感蜷起,就连这样的触碰她也会?抵触吗?
宋怀景苦笑着,近乎是将全身的力气使出,才坐起身靠在渠沟壁上,与她稍稍拉开了距离。
宋怀景总是在想,自?己是不是早在几年前就死了。
如今的一切可是他死前的那一刻为自?己编造的幻境,在还余下最后的那一缕灵魂留在这个虚无缥缈的幻境中,再等待下一次死亡。
可若是幻境,为何连幻境中也没有贺星芷。宋怀景摇摇头,意识到自?己还活着。
若是他真的死了就好了,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见到阿芷了,死了之后见到的阿芷是不是能想起从前的一切?
或者死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也好。
总之不要再将他留在这世上独活。
“是不是不痛了?”
“不痛了,可是阿芷,我本来?就不痛了,我已?经?感觉不到痛了。”
他闭了闭眼,好似要睡过去。
“宋大人,别睡,坚持一下,等小燕带兵来?了就好。”贺星芷扶着他的头,生怕他就这样昏过去了。
她不懂医术,但本能地觉得不能让宋怀景昏过去。
贺星芷手足无措地看着他,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,不敢再动他。
只是宋怀景闭上了眼,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贺星芷小心翼翼将指尖放在他的鼻尖下,还好还有呼吸。
她抬头望着天,周围黑黢黢,什么也瞧不清。
沟渠底下的落叶沾了水,带着霉味,还有未知的虫子在爬走?,窸窸窣窣作?响,今夜还是她老家过的鬼节,贺星芷又怕又冷,浑身没了力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“我害怕,宋大人,我害怕。”贺星芷只感觉鼻尖一热,擦干的眼眶又泛起泪。
哭解决不了问?题,可是人类哭泣从来?都不是用来?解决问?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