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罢,即见他扬一扬手给她指了个座,“你弟弟前几日说是脚崴了,这才不久,他又活蹦乱跳地到为父跟前,要与你一同进宫。你可知他是为何?”
“延宥脚崴了?”沈韫挑眉。这些天与他在祖父那定省,分明是个齐整之身,何必诓骗父亲?
“看来你并不知情。”沈璿眼中生起些惆怅的雾霭,徐徐摇首,继而叹了两下。
“他那毛毛躁躁的脾气,我原也打算叫他待在家里,瞧他脚崴,还当是天意。不想他到日子了又与我作悔,我若不允他,怕是要说我厚此薄彼了。”
字里行间中透出些许无奈,思想也是,他对这一双儿女是有些不一样的。
又叹口气,“锐之是如何教你的,你便如何教给延宥,虽是紧急些,但为父相信你能管束好他。”
如此临危受命,沈韫想推也推不掉。眼瞧离宫宴没剩下几日,自小荣亭出来后,即刻唤住洺宋,“打发人去东院看看,延宥若在府上,便把他请来。”
不一会儿,沈韫回到墨毓轩,前去打探的人也稍后回来复命,称公子两刻前去了柳府。
沈韫眸光微动。
这七日,柳伏钦没有再来招惹她,可是那天于书房留下的话让她困惑多时。不管柳伏钦是抱何种目的与她陈情,她都觉得无比烦困。
目下未作吩咐,只蹙了蹙眉让人退下。
与此同时,柳伏钦端着茶盏在疏叶的阴影下剔起唇,“所以你是为了曹家六小姐改变主意?”
听沈延宥说了一大筐话,句句皆是曹知肴在家中如何辛酸。几月前在曹府,第一回见到曹知肴时,这小子是如何排场她,言犹在耳。酒后吐露两句真言,便将他引得如此改变。
“啊?”沈延宥怔了一刹,一张脸惊得泛红,忙与他分辨,“不是,伏钦哥哥,你这是从哪儿得出的……咱们正谈那日湘月楼一事,与宫宴有什么相干?”
柳伏钦含笑瞧他半顷,不再逗他,喝了口茶道:“成,咱们不说这个。”
神思略转,信口问了一句:“你可知宫中妃嫔……”具体的话却是说不出了,后宫的女人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打听议论的?失礼且无状,实在续不了口。
哪想沈延宥闻言吊高了眼尾,很有兴味地冲他挤一挤眉,“这宫里的事,伏钦哥哥若想打听,倒是有一个人能为你不绝口地讲上三天。”
柳伏钦淡声一笑,观他容色便知答案不会有多正经,但很捧场地接来问:“谁?”
沈延宥释下杯盖,尾音拖得老长,兜尽顽劣地应一声:“汪常寿啊。”
? 第 59 章
十二月的风愈发深沉, 四周唯有低低咽鸣藏于廊庑,待人缓过神来, 已是玄冬。
这日, 皇帝赐宴于广成殿,邀众臣工赴往,贺皇后娘娘生辰。
夜幕初垂, 一抹乌蓝乖寂地翘在苍穹上,披落些若隐若现的幽影。此时,皇宫内灯火阑珊, 阖宫上下皆是一派祥和圆满的气象。
沈韫未时随父入宫,被成宁公主叫去跟前询了些儿话, 随即由宫人引到广成殿入席,恭候圣临。
殿内, 文官位次居左, 前后按官阶而设。沈璿与柳仲荀各坐尚书一职,乃正二品, 又身兼大学士衔, 席位自然相邻, 中间只有一丈空余。
这些年沈璿向来偏好同僚称他学士,不过因为柳仲荀已占尚书之名,不愿与其并列。可每逢御宴,这位子想不挨着都难。
眼下宴席未开,在外该维系的体面还得维系, 沈璿拱一拱手,冲柳仲荀随口寒暄两句, 携一双儿女落座。
念及先前与柳仲荀扯的谎, 有心让沈延宥与沈韫换了一边, 使沈韫的位子靠近柳伏钦。
风卷入罩袖内,拂动沈韫单薄的身子,陡然间指节微弯,发抖似的紧了紧。
柳伏钦偏首瞧见,英挺的浓眉轻折,起身便欲将自己的氅衣解下给她。
柳仲荀回头提一提眼,顺着他的视线瞟去,须臾收回来,压声喝道:“柳伏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