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(1 / 2)

曹知肴窥他一瞬,有心当回月老,嬉笑着在沈韫耳畔小声说道:“瞧他那模样,我真不敢与他抢人。阿韫,你就跟了他吧?”

任何寻常的言词,但凡被她咀嚼一遍,俱会勾勒出一些旖旎的颜色。

沈韫体会到她的歧义,不知是羞还是恼,恍惚觉得待不住,掣了她一条胳膊压声道:“曹知肴,你再说些有的没的,我下月不进宫陪你了,你就留在贵妃身边好好伺候吧。”

连她的小名都不喊了,可见是真的不大高兴。但她那天在清平茶馆看见沈韫吃味的表现,分明对柳三有意。都说青梅竹马,近水楼台,该是容易相处才对,怎的到了沈韫这儿,竟成这般拘泥?

她扬目顾一眼柳伏钦,突然对他生出两分敬佩的情绪,随后转回来,好声儿哄沈韫,“你当真要与我一同回去?我只能陪你坐一程,剩下的路……你该如何打发?”

曹沈两家不在一条街上,比不了柳府与其对门而立。沈韫自然明白这一点,只是柳伏钦最近像是跟她讨债,步步紧逼,时常迫得她喘不过气。

就在她要应声时,柳伏钦倏然走上来,剔唇笑一笑,对曹知肴道:“曹姑娘先回吧,我送沈韫。”

残阳消褪,暮色从天边满泻下来,漫过柳府地砖,一寸一寸上移,渐渐地,开始掌灯,飘摇地点亮府邸。

柳仲荀为剿寇一事与沈璿政见不合,他几次上奏反对,沈璿都以应当遵循祖制为由,与他背道主张。今日陛下又与他提起长涣,愈发感觉憋闷。

踯躅半天,终是罢笔,起身往秀宸院去。

黑暗的天际悬上一弯银刃,孤冷地散发清光,柳仲荀自这光下踅入屋内,闷暖扑面而来,他站一会儿,睨住烛下那抹身影,“又在做木雕么?”

柳长涣似乎入神,听言才站起来,旋身见礼,然后温声道:“儿子闲来无事,便随意雕些小东西,消磨时光罢,多谢父亲惦记。”

“闲来无事……好一个闲来无事啊。”柳仲荀沉叹,踱步到榻边慢慢坐下,望着满屋与志向不相干的玩意儿,眸子蔓开一抹淡嘲。

柳长涣侍立在他跟前,见他抬手,这才寻根椅子在他脚边落座,听他说道:“爹不想迫你到朝堂去谋个官职,毕竟爹爹还在,尚且护得住你,往后等钦儿步入仕途,我柳家也不算后继无人。”

顿了顿,他的话音忽然改了调子,语气近乎警醒一般,“爹只希望你的闲暇消遣,当真只是闲暇消遣,休要横生枝节。”

柳长涣微微一怔,搭在膝头的手轻握了握,未几,唇边渲出一点平静的笑,“父亲何出此言,倒叫儿子听不明白……”

柳仲荀低哼了声,没有即刻答他,眼神却在他的面上细细照探,过了很久很久,他撑榻起身,负手朝门外走去。

澄幽的光抹掉他半阕衣影,只听声音在门下淡然流进。

“陛下有意让你下月随我一同进宫,至于缘何,你大约心中有数。”

? 第 53 章

沈延宥耷着那张破相的脸回府以后, 一如沈韫所料,当即被沈璿罚去了厚知堂。

深秋时节, 多雨, 倾盆泼洒满院狼藉。败叶卷着雨点拍打门窗,倏地闷声一响,将房中几案上的两支狼毫推跌下来, 滚到了沈延宥膝边。

他低下头,视线扫到案角那枚悄悄安置的蒲团,眸光微暗。

其实他与沈韫说完那些话后, 登时就后悔了,他不该用那种语气去伤她的心。什么帮他出气, 他根本不需要,与汪常寿动手皆因他自身而起, 沈韫没有做错任何事, 是他的私心在隐隐作祟。

沈韫从小就比他更讨父亲喜欢,可以说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长大, 容忍她的骄傲、任性和一切教条以外的瑕疵, 只要是她做的事, 再不堪,父亲总有借口用来包庇。

他一向习惯了这种偏倚,关在门内,尚可以借此作为调侃,一旦出了沈家的门, 听外人拿他与沈韫比较,用低蔑的口吻揭露他不得父亲爱重的事实, 胸口便如折藏白刃, 划得他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