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沈韫, 额心稍稍一拧，大约是自私的，竟不想让她的模样被别的男人看去, 尤其是解寅。

“嗯，就到了。”沈韫淡声道，两人并肩走了一段, 至苍行衣坊门前，她蓦然止步, 扭头对他说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
尚不知她今日要见的是何人，柳伏钦哪肯就这样离开？他勾一勾唇, 掀袍阔步进了门内, 口中还大义凛然地说着：“你要裁衣裳？我帮你看看。”

言讫，人已经站在里头, 即见一名手托锦缎的女子诧异地转过背, 似乎被他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, 随之便闻沈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“不是我，是韶韶。”

“柳三公子？”

曹知肴着实一惊，旋即瞧见沈韫自他的身形后面迈出来，适才稍定心神，又轻巧地唤了声阿韫。

两眼在她手边徐徐打量, 唯独一个写着李记的蜜饯袋子，哪还有什么其他？于是眸光流转到柳伏钦身上, 掩唇低笑一阵, 放下手中料子, 款步上前。

“不是去买糖火烧吗？这是买了个人回来呀。”

语调多有调侃，目光亦像扇子一般，不住地往他二人面庞来回簌动。

买回来，听着像是一个物件，可柳伏钦此时并不觉恼，反而有些稀奇的甜，他抵抵舌尖，复抿一抿唇，克制着不让情绪显露出来。

沈韫闻言却是臊得慌，只悔没把糖火烧从茶肆里带回，平白给曹知肴留个话柄，让她拿捏着满口胡言。

这样的戏弄，沈韫自然不受，直将那袋梨干置去茶案，蹙眉纠正道：“你胡说什么呢，我和他只是巧遇而已。”

曹知肴暧昧颔首，视线似一把金钩，幽幽套住他俩不放。

柳伏钦知晓沈韫要见的不是解寅，舒坦地笑了，眉目温朗，近前见礼道：“原来是曹六姑娘，是柳某唐突，没吓着姑娘吧？”

“哪里哪里，三公子与我们阿韫真是不解之缘，这么宽敞敞的一条街，说遇见就遇见了，不是缘分是什么？”她笑着打趣。

沈韫会与曹知肴玩在一起，除了同好书画，大抵是性子略为补充，后者恣意惯了，言语毫不忌讳，然而沈韫面嫩，听不得轻浮调笑之词。

她稍稍敛容，剔目睇一睇曹知肴，转移注意似的，轻声催促：“你挑好了么？我预备回去了，祖父还等我给他作画呢。”

话音落下去，曹知肴挑起眉，终于收了玩味，装点上一些好奇，“你跟三公子一块儿回去吗？”

“跟你。”沈韫即刻道，仿佛在有意掩盖什么，令曹知肴听了会心一笑。

“那你恐怕还要多等一会儿，到底是入宫穿的，不好太普通，尚须瞧一瞧领间绣个什么纹样。”

竟似些延捱托辞，欲图早些打发她走一样。沈韫面容微动，不太乐意的表情。

柳伏钦打量她一眼，稍矮下身来，在她旁边低言，“无妨，我也可以等。你若改变主意，我可以送你。”

嗓音压得很轻，有如耳语。沈韫眉尖微聚，不愿在人前与他太过亲近，总觉得哪里别扭，连忙旋过身，坐去那张宽大的圈椅里。

柳伏钦先是笑，尔后拔靴过去，撩袍落在了另一张圈椅上，见人奉来茶水，微微阖目，示意他们不用伺候。

阳光从门外斜照进来，撒在沈韫脸上，半边侧颜温柔立挺，长睫像是躲避什么，颇慌乱地颤了颤。

柳伏钦直身而坐，目光却不偏不倚地罩在沈韫脸上，游丝一般，十足缠磨。

“你别一直盯着我看……行么？”沈韫不自在地开口，颊腮与耳廓一时发烫，隽秀的眉毛从皱攒后便再未展开。

“有吗？”柳伏钦仰起唇，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，落下杯盏道：“你若不看我，怎么知道我在看你？”

这是拿话在反诘她。

沈韫额心的蹙痕愈发深了，他那滚烫的目光根本无需察看，烧在她身上如有实质，放肆得不行。他到底哪来这么大脸面，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？

沉定地想一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