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延宥听了二人谈话,忙不迭拉来沈韫,蹙眉沉声:“姐姐,你忘了小时候与成宁公主的过节了么?她那般刁蛮性子……咱别去了,好吗?”
成宁公主乃是今上最宠爱的小公主,年纪与沈韫相仿,性格是出了名的骄横。当年沈韫随母入宫,巧遇小殿下,大抵缺少玩伴,殿下见了沈韫便命令她陪同游玩。这么一玩,便无端领了责罚。
沈韫却不以为意,“殿下璞玉浑金,怎会与我一般见识?再说了,那算什么过节,原就是我弄坏了殿下的纸鸢在先,殿下罚我,理所当然。”
转而抽出胳膊,将脚拔到曹知肴身边,有些好奇的模样,“闻名不如见面,我倒是挺想一睹贵妃娘娘芳容。”
这便是应了。有她在,曹知肴总能安心许多,眼尾喜滋滋地提上去,“那明日我来沈府找你。”
见状,沈延宥的面色颇懒散地一垂,心知他是劝不动了,姐姐从来是个敲定主意便不改的人。进宫一事,都怨曹知肴。
于是他暗暗睨她一眼,低哼了声,抬靴便待往外头去。沈韫喊停他,“你这个时辰还要去哪儿?一会儿得去母亲那用饭。”
“伏钦哥哥今日离开得匆忙,钟声才响,他人已经没了影子,我回到家中才想起来书院祭祀一事尚不及询问,眼下去找他呢。”
说完又添一声可怜兮兮的,“也不知道他今日赶着做什么去了,竟没等一等我……姐姐,我去趟柳府,很快便回来。”
言讫,一阕青色衣袂随着暮晚秋风消失在前院。
晚霞下,沈韫的颊腮似给绯云点染,悄生一片胭脂颜色。思及柳伏钦在马车内与她说过的话,那样热烈,那样幽明。
心头有陌生的悸动,却似心虚一般,不知缘由,不敢探究。
曹知肴的目光从那道背影调转回来,望住沈韫,若惊若喜地呀了声,“阿韫?你的脸怎么红了?”
不等她应,挪腰挨近几许,语调很有些暧昧的况味,“还没问你呢,你打哪里回来的呀?”
对她和柳伏钦的那点儿好事,曹知肴一早便已明晰,只是不敌沈韫这个未开窍的,欲逗弄她一二却始终不能得偿,好不容易逮着她的小把柄,自然要彻底享用。
沈韫还是那个沈韫,面对曹知肴的连问避而不答,除了脸上嫣红难匿,神情一如寻常,平静地侧目过来,“说起裁衣,你想新裁一件什么样式的衣裳?”
曹知肴说不重要,她套上沈韫的臂弯,笑容明艳在一方秋色里,“你先告诉我,柳伏钦急匆匆赶去见的人是不是你啊?”
情绪上,沈韫可以隐瞒,事实却很少欺骗过谁,她默了稍刻,点点头,端是一副大方的神色,“是我又如何?”
“我们阿韫长大了,我心甚慰。”曹知肴继续耍嘴皮子,好像势必要从她口中撬出些什么。
沈韫斜她一眼,“你再没个正形,便请恕沈韫明日有恙,不能陪着去苍行衣坊了。”
明日有恙,多损的威胁啊。曹知肴哑然须臾,忙掣着她的手腕轻晃,“你别害臊么,我也是替你高兴不是?”
再三奚弄,沈韫忍无可忍,扬手唤来洺宋,“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,送送六小姐。”
曹知肴晓得她面皮薄,迭声讨饶两句,抓紧她的手一阵耍赖地笑,“我再同你说会儿话,自然会走的,你别赶我成不成?”
“你们今日是约好的见面?在哪儿见的?你可欢喜?不用都答我,你挑两个,我就住嘴了。”
话落,沈韫的脸色变得愈发不自在,折眉看了洺宋一霎,她会意,立马好声好色地将曹知肴引开,送出府邸。
四周无人的长廊上,沈韫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,阖上眼,满脑子都是柳伏钦那双澄明炽热的眼睛,心里仿佛有一场大火无声燃起,心尖滚烫,久久难熄。
直到傍晚的风一遍一遍从她身畔吹过,深秋的凉似一盆圣水,渐渐地,浇平了她心中荒乱。
? 第 51 章
汪常寿几日前得知沈韫在文德书斋买下越兴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