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(1 / 2)

“润桃,你……”

闻言,许润桃偏回裙,好像这时才看见他一样,施礼道了声沈公子,见他神情恍愣,不禁轻笑,“沈公子想说什么?”

沈延宥有些慌乱地眨眨眼,目光不知该往何处安置,喜意渐凉,纷飞着一寸迟疑,“你方才之举……是刻意的么?”

刻意无视他、刻意拖曳裙摆、刻意撞到伏钦哥哥身上。这样的她,当真是从前在京城外令人一见倾往的善心姑娘?

许润桃对他的揭露不以为意,仅从唇间泻出一声:“沈公子何时也爱把话说得这样直接?”

“你以前不是这样。”沈延宥不甘心。

许润桃又笑了下,面容半匿垂纱,瞧不清她真实的容貌,但话音犹如长刃,割裂了沈延宥一意孤行的单纯。

“说得倒像沈公子有多了解我似的。我从前如何,现在便是如何,是沈公子一直将可悲的想象强加在润桃身上。”

她从未讨过任何人的施舍,也不计划卖弄这张有瑕的皮相去接近谁。沈延宥对她的照料,只是毫无价值且惹人厌烦的负累,多余的可笑。

“若无旁的事,润桃少陪了。”

另一边,柳伏钦跨进随墙门,轻车熟路地走到许章霖的房间,掏出手帕将方才扶过许润桃的手无情擦拭两遍,丢去圆案一角,语气略显不豫。

“知道我要来,就在这里相迎?”

他剔起眉,自顾落坐榻上,竹纹镶滚的领边衬得他秀目渐凝泠冽,平时鲜对旁人展露的公子作派在此刻一览无遗。

许章霖心知理亏,讪讪笑了笑,亲自斟一盏茶端给他,“润桃说她有些事想和你讲开,你知道的,我惯常不忍拒绝她。”

所以才纵她半路挡现,自己则在房中无趣地等。

柳伏钦乜他两眼,倒也不愿因此生了嫌隙,于是接过他的茶,坐正身子,问了声考试如何。

许章霖展颜挨他坐下,大有一股侃侃而谈之势,“前两场自然不成顾虑,至于策论……”

顿下来想了想,从容姿态蓦地消失殆尽,换出一副勉强的笑,咳嗽几声,“听天由命吧。”

柳伏钦听完他的话,似乎有些嫌弃,把人往旁边推一点,慢吞吞地呷了口茶。

许章霖抿抿唇角,歪着脑袋往门外瞅一瞅,调开话道:“延宥呢?没和你一起?”

午后斜阳暖融融地罩着庭院,染出斑驳陆离的秋。沈韫最喜沐阳而画,用毕朝食后,便命洺宋摆案院中,执笔就是两个时辰。

自陆思白走后,她已许久不曾这样安静地画会儿了,每每稍搁笔墨,总是习惯转身欲喊老师,使得她时常才画一隅,便投下笔来,垂丧地躺回床榻。

洺宋在一旁窥她心情不错,正待上前询问是否将画送到思兰院,碰巧老爷房中来人,与她在院外通传片顷,旋即踱回案侧,轻声说:“姑娘,老爷正与解公子在小荣亭对弈,喊您过去呢。”

金线状的阳光绕亭柱而入,斜洒一片在石盘上,圆桌对坐两个身影,穿深色道袍,无端渲染出一层肃静的气氛。

沈韫敛声走进凉亭,不待站定,就见沈璿提起衣袖,向她招了招,“韫儿,你来。瞧瞧我这一手该往哪儿下?”

“观棋不语,这还是父亲您教我的。”沈韫应声,视线越到棋盘上看一刻,唇畔不由浮现一丝浅笑。

父亲这一手,下哪儿都不顶用。

解寅捕捉到她微小的神情,含笑垂下睫羽,静候沈璿。

孰料他丢下棋子,颇有无赖的口吻置气道:“不下了、不下了。”

言讫,整衣起来,冲沈韫压声摇头,“锐之他太实诚,寸步不让,咬得为父实在难受。不如韫儿替为父扳回一局?”

虽刻意放低音量,但小荣亭就这么大地方,想听不见实属为难。解寅随他收手,一同起身向沈韫点了点头,算作见礼。

沈韫头一回见父亲这样不端正的态度,仿佛同她扯趣,又像个不大服输的老爷们,惊愕须臾,面上却如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