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城南陆宅。”
话音落下,沈延宥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,待反应一刹,噌地拔座起身,声音里蕴藏几许颤抖:“姐姐你疯了!万万不可!这若让父亲知晓”
沈韫当即捂住他的嘴,一并盖下他未发的狂言,目光稍稍清冽,“你生怕父亲不知道吗?”
等他静下来,她才压着他的肩膀复坐,对案和声说:“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,我只相信你。”
与其说信任,更像是血脉之间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,她很清楚沈延宥不会害她,更不会将平日的散漫加入她的请求。但说到底,这件事是她越线了,沈延宥就算不帮,亦未可厚非。
她沉吟片顷,抿了抿唇,“倘你不愿也无妨,是我提的要求太过了,你小心些没有错,但是此事你须得替我保守住,尤其不能泄漏给父亲。”
傍晚的阳光褪了一层暖意,清冷地映在沈韫眼间,未显一丝不快,只是略有些少得可怜的闷怏。
其实洺宋也能替她看守,细心忠诚,没一点值得挑剔。可不知缘何,她对沈延宥更加放心。
室内静默良久,终于听到一句试探的,“姐姐一定要去吗?”
沈韫下颌半垂,“一定要去。”
“好,我同姐姐一起。大不了被父亲发现,我就在父亲跟前闹一闹,求他轻饶。预备几时动身?”
“明晚。”
“不如叫上伏钦哥哥他们?他们身手好,倘或遇上不善之人,好歹多个助力……”
闻及此,沈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,“我不想让他知道。”
倘是旁的小事,叫柳伏钦知晓也无妨,可事关老师,她总有一条深刻的界限横在那里,除却她与家中长辈,不大愿意牵扯别人。
沈延宥以为她是在意二人恩怨,忙不迭替柳伏钦担保,“这种事情,伏钦哥哥绝对不会拿来消遣姐姐的,姐姐可以依赖他。”
沈韫并未争辩,眼色里染上一拢浅薄的情绪,很难理。沈延宥悄悄觑她两下,不再多言,“姐姐若改变主意,记得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。”
话罢辞将出去,独剩沈韫与洺宋二人。
主子犯险,洺宋少不得苦声相劝,沈韫却满无所谓地笑笑,安抚起她来,“明日你在家里等我,叫他们不必套车,我骑马去。等我找到该找的东西,立刻就回来。”
翌日天色将倾,月如银钩悬挂,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隐秘的晖影。城南陆宅背面,沈韫在对街茶肆拴了马,走到墙根下与沈延宥汇合。宅子封条尽布,斑驳的剐痕镶在石砖上,隐有猩红。
“姐姐,这儿也太阴森了,你一人进去,我实在不安。要不我们改日再来,今日先算了吧?”沈延宥拖着紧搐的心向她挨近,捉住她的胳膊欲往车舆上拐。
沈韫挣开他的手,心头织着难忍的压抑,许是时过境迁,她再度回到陆宅,难免会想起老师身上的不公与冤屈,袖下的双拳微微一攥。
“这是老师的家,有什么可惧?你若是怕了,大可直言,我独自去查便是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沈延宥急望着她,不知如何是好。沈韫定一定神,返身将他的手轻握了下,带有宽心的意味。
“今日之事算我愧对你,你有什么想说的等我们回去再一一言明。眼下不宜拖延,我先进去,就在这一片行动,你若警示,我定然能听见。”
到这个地步,沈延宥再没什么好说,只让她一切小心,便旋回自己的位置机谨张望。
此时暮色渐浓,沈韫从角门边踩一枚石凳翻进,院里杂草丛生,她跳下来时险被利刺割伤了腿,身形被月光衬得泠泠的,落败的形容。
从她出生起到现在,还从未见过沈、柳两家以外的夜晚空无一人的夜晚。四周静得有鸣声堵绕,锐利刺耳,不辨来由。
沈韫稍咬了下唇,不可避免地紧张,在一团黑漆中凭借记忆往老师的画院行去。一路尚算平稳,宅子像被人精心清理过,除却荒草,地上竟连一只碎物也无。
经官府查封的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