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年因为陆思白,他们父女俩没少起争执。当初刚泄露一点消息,称是京中画师冒犯到成王府上,欲行不轨,当即被府卫斩杀。沈璿占了权势的利,比旁人更早得知亡命刀下之人乃陆思白,要杀他的亦非成王,却是圣上。
为了撇清他与沈家的干系,沈璿当夜烧了沈韫的书房,就连她在外与陆思白学画的地方,也被沈璿差人一并抹净,自此不许沈韫执笔,更不许她再提及老师二字。
沈韫不明所以,闹了沈璿好大一场,到第二日,她不知从哪里得知陆思白失踪之事,在沈璿房前跪了一宿,哭求他救救老师。
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她浑身淋尽,无论谁来劝,都不肯走,偏沈璿狠心,连一面也不曾露给沈韫。直到她身子难熬,一头跌了下去,沈璿才紧忙从房中夺出。
朝堂中的事,他不敢和沈韫说起,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瞒了她两年,不管她怎么问、怎么求,沈璿都是那样,不咸不淡地应付着,平静到有些无情。
后来允她重新作画,还是沈永一再地劝,这才没再剥夺她与陆思白之间唯一的那点联系。沈韫这两年一直在寻陆思白尚活于世的证明,他们看在眼里,劝不动,只为她的执着感到心疼。
屋内一室暖阳,幽幽地贴在薄纱上,后头是沈永无奈的目光,“……其实你父亲并非想要斩断你与你老师的情分,只是情势之下,不得不为。韫韫是个聪明孩子,不必祖父多言,你心里都明白,只是不肯放下罢了。”
沈韫想到父亲之前几近冷酷的一张脸,神色有些淡,迟未言声。
“你们父女俩,谁都不愿坐下来好好谈谈,未思及血脉相连,何来的隔夜仇呢?”
沈永复咳了几下,微微躬颤肩背,沈韫见状拧眉,连忙站起身将药汤端至床畔,“说好的我给祖父讲话听,倒反劳累祖父。是孙女不懂事,往后不会了,您快把药喝了吧,我侍奉您。”
从思兰院出来后,沈韫吸一口凉风,神思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清明。祖父跟她讲的道理,她全都理解,只是真要实行起来,未必是件容易的事,反正已经这样过了两年,她都有些适应了……
踅回长廊,阳光照在她的眉宇,散漫地舒展开,侧身喊了喊洺宋,“还是回我院里画吧,叫她们别摆了,我自己来。”
洺宋领命,折步过去把园子里拾弄的婢女一一遣散,再返身时,便见柳三公子与姑娘在廊下叙话。
她默立一会儿,等人走了才踱上去,窥一窥主子的脸色,隐有试探道:“姑娘,现在回吗?”
沈韫才叫柳伏钦一通话气得面上开染坊,声音藏在西风里,些许寒郁,“以后打发一人去府外盯着,但凡见他入府,立刻来报。”
说完一拂袖角,律节杂乱地踏回洞门,一径往墨毓轩归。
过几日,晨时落了一场雨,下晌斜辉里放晴,云层间渲染异色。沈韫在房中读了会儿书,稍见雨停,便思索着要去柳府一趟。谁叫那人时不时就到府中找她不痛快,她也是时候效仿一二。
沈韫能主动过府,杨氏乍喜得不知怎样才好,拉着她到秀宸院与柳长涣一起热闹,才说到兴起处,便听屋外笃笃哒哒,人影尚未见着,嗓音已悠扬地漫进来。
“二哥,你还记得我上回把章霖落下的长刀放哪了吗?楚铖那个没用的,问他什么都不知……”
待到字音落全,人打门外跨进屋内,视线刚刚掀起,便闻一道温柔的音线劈在耳边。
“伏钦哥哥,你回来了。”
没缘由地使柳伏钦心头一跳,像一根细线勒住了它,力度不大地振了下,密密匝匝的酥痒。他惊讶抬眸,良久才说出话。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,怎没人知会我一声……母亲也在。”
哪怕沈韫才三岁时,也不曾开口叫过他一声哥哥,从来直呼其名,好像打小就把他与两位兄长划得很开。方才那一瞬,他都疑心是自己听错了。
而对适才的称谓,诧异的不单是他一人。
杨氏顿一顿,眼珠子往他二人身上不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