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问她,委实反常。
莫非解寅已把此事禀给父亲,毕竟得意门生的话,自然比她这个口不对心的女儿可信。
如此想来,便说得通了她不会再去寻老师的痕迹,涉旧案之人若已悉数捉拿,江瞻留在她身边,也是无用。
不管内里缘何,总之她不必再小心翼翼,倒成一桩好事。
晨起的料峭折骨被大好心情一盖,抽丝剥茧地消褪了,沈韫望着艳明天色,忽然起了去园里作画的念头,呼上一众婢女,预备摆案园中。
廊外的山茶树被午阳照出迤逦的影,左边漏窗延续,怎么瞧都觉得雅致清新。许是自在的缘故,少女眼梢挂现一许暖融的光泽,见了谁行礼都会颔首轻笑,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。
蓦地风伴足音遥至,随即飘来一阵涩苦之味,沈韫朝她们一望,脸容稍紧,“谁病了?”
领头的婢女垂首,“回小姐,是老太爷前日受了凉,久咳不止,夫人吩咐庖厨做些药汤送过去。”
“祖父受凉,怎没人与我提起一声?”
沈韫面露急色,没心情听她们解释,返身知会洺宋,“不忙弄这些了,先跟我去一趟思兰院。”
思兰院起先不叫这名,是沈老夫人走后,老太爷想念妻子,故此更替的。院子的装潢就如其名一般,温柔宁静,却因安静过了,显出几分寂寥。
沈韫每回来,都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败落,说不出是祖父的原因,还是这里真的太让人伤感。眼下由老仆引进,听得帐后传来一串咳嗽声,高高的身骨被帘帐隔绝,仍有些模糊的虚影。
“老爷子,小姐来瞧您了。”
话音甫落,那道影倏而直起些许,咳声亦止,语气难得凶急:“韫韫怎么来了?祖父身子未好,仔细过了病气给你,快出去。”
沈韫只闻声音,便有些忍不住,吸吸鼻子跪去脚踏前,“孙女不孝,您都病了这些天,孙女才来看您,只望您不怪罪,别赶孙女走。”
“你这孩子,祖父哪是赶你?若染上病气可不好受,听话,待过些天祖父好了,即刻叫人去寻你过来,可好?”
偏偏沈韫执拗,私想祖父院里用人少,现下又病着,成日除了吃药用饭,哪有什么事情可以消遣?过着太没趣,非得找点乐子给祖父解闷。
她跪坐起来,仰头望他道:“孙女强健着呢,不怕。您就让我陪您待会儿吧,我给您讲讲先头在曹府发生的趣事,如何?”
隔着一层,看不清她的脸,但循其轮廓构想,大约是笑模样。
沈永原就对她尤其喜欢,也有百姓家隔辈亲的说法,他抻一抻腰,稍坐正了,掖着被衾道:“罢,和你祖母一样,倔脾气。”
沈韫闻言低笑了下,就听他继续道:“你们年轻人的趣事,我这个老头子听了怕也不觉有味,倒不如和祖父说说你跟延宥近来有何新闻,可有顽皮、惹你们父亲不悦呀?”
要说顽皮,沈韫可比不得沈延宥令人操心,但要说与沈璿叫板的胆量,唯独沈韫才有。
她垂眸忖一会儿,轻声回:“延宥自打上次被父亲罚去厚知堂,如今乖得很,您就放心吧。我么……兴许有,但父亲没责罚。”
屋内静默半晌,听得一声低叹,紧着响起沈永沙沉的嗓音:“又是为了你的老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