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(2 / 2)

柳伏钦循其目光睐一瞬,金辉晃得迷人眼,那抹桃色却如一盏引灯,跳烁着朝他的视野里闯进来,明明与旁人没几分不同,都是一阙勾勒不齐的身影,却使他一眼认出那是沈韫。

心口好像被烫了下,待要回味,又实在无迹可寻,只一双眼深如潭水,淹没了许多想不清的杂绪,皱了皱眉。

许章霖将远处的画面仔细在眼中描摹一晌,方确定那人就是沈韫,唇间溢出一声低笑,“嗬,真是奇了。沈韫什么时候对那些轻浮子弟都有闲情搭理?果然是我离京太久,京中的气象都变了么。”

大约柳伏钦也有此惑,眼下听他说完,眸光愈发沉了,不耐烦地将心思抛到别处,预备往席间走。

沈延宥却急忙辩解:“哪儿跟哪儿呀?姐姐才不会多瞧他们。一看就是曹六胁迫姐姐去的,那个曹知肴……”

言于此,他忽地止声,少不得引人追问。

“你对曹六姑娘似乎颇有微词。”许章霖含笑睇住他,好似窥出些许玄妙,并不直言。

“她与姐姐交好,我不便议论。总之她曹六不是什么善茬,更不讲究诸多礼法,若不当心被她缠上”沈延宥啧啧两声,意味深长道:“有些事情不怕凶恶,就怕难缠。”

这话极在理,许章霖点了点头,被他勾出一缕好奇抑在舌底,再要闲来打探,未防身侧响起一道慵慵的嗓音:“她和沈韫交好,我怎从来不知?”

上回在沈府听她们说起曹六姑娘,虽一头雾水,终归不好多问。而今得了空档,询上一嘴正是合宜。

“她跟姐姐同好书画,常以笔墨往来,见面多在家中,你们不知倒也寻常。”

说话间,他自余光瞥见一抹月魄颜色,像一朵白栀子润洇在烟雨中,使人感觉格外静雅。他当即转背,兴奋地唤了声润桃,继而阔步踅去,垂眼望她。

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?多冷清,去席上待着吧。”

言讫见她裙角拖尘,不明显,但一定非她所作,脸色倏然一黯,音线仍软和:“是谁欺负你了?”

许润桃没答他,目光从他身后拉回几寸,移到他的面庞,“你和沈韫提过我吗?”

神情淡淡的,却藏几分不悦的况味在里头,把沈延宥看得怔愣有时,不明白她指何种提及。若作往日闲谈,他其实多有避讳,但恳求姐姐照料,确有一回。

许润桃观他脸容,大抵明了,眼底兜出一点埋怨的笑,一双眼重搁回去,落在不远处的柳伏钦身上,他今日学衣未褪,剪着条胳膊立在金芒下,熠熠逼人。

“沈公子,我不明白你为何对我这般照料,但是往后真的不必了。我今日赴宴也不是为你,就算你不同我说起曹府宴席,我一样会来。”

话罢,她款身一礼,敛裾朝游廊隐没。沈延宥在后滞留许久,眉睫低垂,不算长的一番言辞,竟叫他难以消解。

许章霖窥他背影落寞,原正与柳伏钦谈笑,忙打住寻来,歪头照了照他的脸,“吵架了?润桃可不是这种性子,你怎么招惹她了?”

闻言,沈延宥的神思终于归体,很无措地说:“她好像恼我了。”

先前听她让许章霖转告的话,便有几分疏离的意思,但当时不在对立,无从考证。适才亲耳听完她的解释,字字坚定,盈满怪责,仿佛是他做错了。

许章霖对这些弟弟妹妹之间的小别扭不太看重,交往么,有合就有分,偶尔闹一闹无伤大雅。

他更在意的,是兄弟间肝胆相照的情谊,遂拍一拍他的肩骨,落拓地笑,“女孩儿的心思甚是难懂,别想了。席面就设在前边,我瞧梁裴他们也在,走,帮你出口恶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