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知沈韫没打算启口,眼色中融着一股复杂的情绪,似乎对他不满,又似打量琢磨。
延捱着,柳伏钦便有些受不住,惯常吐不出一声好话,“你对解寅也是这般态度?”
不知怎的又提起他,沈韫眼梢微动,缓缓收回视线,将一盏温冷的茶推到远处,语气不咸不淡,“我如何对待他是我的事,与你有何相干?”
柳伏钦垂下眼眸,低低笑了一声,“不相干。”
他离开风口,寻了个沈韫身边的椅凳坐下,宽袖摆在案上,露出一只明洁的手,指尖轻点案面,须臾稍停,“我不过心奇,你平日瞧着并不蠢笨,怎叫人用几两好处便兜买了去。”
柳伏钦越了解她,越觉得她不同寻常的举动很有隐情,她不是一个会为丁点儿小事牵动情绪的人,眼睛那样绯肿,一定哭过了,且哭得尤其伤心。
他不确定那个惹她难过的人是不是解寅,但瞧沈韫对其维护,没缘由地使他心烦,所有关切都变成了冷嘲热讽,真是白生一张嘴。
沈韫拧起眉,暗道柳伏钦今晚的话怎如此令人费解,到底何来好处,她又几时被人兜买?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见她迟不上道,柳伏钦瞬间有些气馁,抬手捏了捏眼眶,静默半晌才又转过脸,“曹家的宴会你别去了,人多杂乱,倘个个都照看你,你是无妨,于旁人而言委实麻烦。”
话茬一下跳跃到这,沈韫犹思想了会儿,猜测他多半是指母亲在饭桌前提及的话,有些好笑道:“母亲随口一说,你听听便是。我并不需要你的照看,不必劳烦。”
言讫抬头睇他一眼,打发似的问:“还有什么,一并说了吧,说完赶紧走,我想一个人待着。”
屋内又寂静一刻,摇曳的烛光罩住了他,连嗓音都柔和下来,低微得不真切。
“你今天哭了。”
他掠起一点目光,小心翼翼地欹在她面庞,有几分偷看的况味,很快就移开来,瞟着虚空处,“为什么?”
沈韫的神情不由稍滞,然后抬起额,有些意沉地看他。原来他赖着不走,是因为见她哭过么?倒是难得做一回人。
念着好不容易磨出的和平场面,她不愿再与他斗嘴,可老师的事,她也不愿提。隔了好一会,终于从思绪中拽出一缕,身形往侧挪了几寸,正对柳伏钦。
“其实我有一事得和你说,这件事关乎你我将来的日子好不好过,你助我,便是助你自己。”
沈韫的眉头蹙得比往日紧,这种话实在难以启唇,在心里筹谋半晌,不明不白地丢下句:“母亲喜欢你。”
瞧她先前一本正经,柳伏钦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蓦然听得此言,怔笑了下,“这算什么?”
“她想让你在沈家有另一重身份,和我捆在一处。”沈韫说完松开眉尖,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,眸光徐徐望去,耐心地等他回。
柳伏钦从未往这一层想,又或许是不敢。认识十几年的人,什么糗样彼此都看遍了,再亲密的接触也曾经有,能生出什么旖旎的想头?如果打她的主意,他还是人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