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讫再度偏头,没打算让她回答,亲吻一时比一时炽烈,手在素裳上乱动,似要剥开一弯月,于清浊难辨中,拾得此身。
次日天光乍泄,柳伏钦要去官宅,起得比从前早,心想让沈韫多睡一会儿,便未喊她。
待欲出门,帐后响起窸窣动静,遂踅下步子,返身到她旁边。
“怎么不叫我?”沈韫一边问,一边趿鞋,扬声唤洺宋进来。
“我与楚铖说了,让他跟着你,别自己出去。”柳伏钦温声叮嘱,唯恐她不见了,像昨日那样叫人焚心。
沈韫应了声,阳光折在他的耳垂,漾出些许光亮,投入她眼中,难免心奇,“为何不戴我送你的?”
是说他的耳环。
“它不一样。”
“哪儿不一样?因为是母亲给的?”
柳伏钦笑了笑,答案与沈韫猜想全然不同,“它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,‘离经叛道’之事。”
那是宁德四年,九月初。
柳伏钦拖着一双跪僵的膝盖慢慢站起,这会儿的气候已有些凉,薄风侵入,仿佛朝骨头里噬。
刚站稳,就像被人踢了腿弯,忽又跌倒下去。
幸而有人搀住了他,苦口婆心地念:“我说公子,您又何必受这样的苦?人家沈姑娘还不领情,您白白挨这一遭,图个什么?”
闻言,柳伏钦乜去一眼,嗤之以鼻,“我又不是为她。”
“您不是为她,难道是真想气‘死’老爷?”男人支撑他往外走,原欲背负,却被他辞绝。
那张俊秀的面庞在霞光下现出一点异动。
牵及沈韫,他心里其实并无厌烦,确是有些他尚无法理解的愁。
男人见了,连连叹气,“我的小公子,您就听老奴一句劝,这耳饰,到底摘了吧?”
柳伏钦顿了一阵,想不清楚的事,便由它烟消,不以为意地哼一声。
“疼都疼了,现在摘掉,那才是‘图什么’。”
他这一句话叫人结舌半日,不能说毫无道理,但终归是男儿家,如此模样成何体统?怪道老爷下这么狠的心,罚小公子跪省一日。
还欲再劝,他已抽出手,“行了,阿叔不必再说,你的意思我都明白,事已至此,我少去父亲面前晃荡就是。”
说完独个儿向前,枯叶正散,掉一枝去他肩上,片刻就被细风拂走。
又是一年秋。
(全文完)
作者有话说:
打下“全文完”这三个字,真的非常不舍。
这本书从大纲到存稿、再到真正写完,陪伴了我一年多的时间,因为太不希望沈韫会像小翦,或有她的影子,所以一直在修改,到最后把存稿全删了,重新开始。
可能是这个原因,使我觉得挺对不起阿韫的。小翦潇洒、骄傲、无所畏惧,阿韫却不能。
她是一个于溺爱中长大的姑娘,被亲情、友情、师情填满,身边还有一个陪伴了她一辈子的竹马,一切顺风顺水,所以性情娇纵。老师出事以后,她暴露了倔强的一面,怯懦的一面,和更加顽劣任性的一面。
她有很多缺点,对于她的批评,我全盘接受,也对她感到抱歉和心疼。
但是她善良守心,干净纯澈,就像小柳说的那般,“她是这污浊世间的一场春雨”,纵有再多不足,我还是很喜欢她。
笔下的每一个角色对于我来说都有很深的感情,哪怕是所谓的“反派”汪常寿。在我眼里,他也不过是做出了他认为对的选择,向上攀爬,最终也为他的偏执付出代价。
反之小柳,他的少年意气,他的正义重情,还有他对阿韫从小到大的偏向,皆令我心神所往。
写到终章,非常不舍,也非常感谢一路陪伴我的读者们,感谢你们的包容和等待,是你们让我觉得写文的路上并不那么孤单。
我的故事就止于此,阿韫会继续以笔立足,小柳终会与她一起回京,在仕途之路上越走越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