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他作画,真是一个体面的借口。实则她欲做什么,他心里大概有数。
沈韫的目光落在他昏昧的身形,身量高,时刻都显得俊秀,因为朦胧了容貌,更有一种官贵者坐于灰暗,不露山水地审讯谁的错觉。
她心头一突,面子工程倒是做得极佳,颇有几分威严,“你安静一会儿,我提笔不喜欢说话,别再问了。”
她的习惯,他素来知晓。可被她仿若嫌弃地刺了一嘴,不由得攒额,忖思片刻,还是决定先放过她,等她画完再慢慢清算。
哪怕用作调笑,沈韫画得依旧认真,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如此专注对待。
柳伏钦望住那道玲珑的身影,视线从她面颊滑到手臂,顺着微微伏动的衣料,落到那只看上去养尊处优的手。
蓦然有些吃醋。
笔墨与他,哪个更讨她开怀?
到底没忍住打破规矩,站起来,走到她身侧,眼睛向下一撇,照见画上头重脚轻的怪物,挑着眉峰笑,“这是我?”
沈韫尚有一处不及画完,但已经足够,罢下笔,两手将生宣腾起,抬到他面前对一对,叹赏道:“我们三公子丰神俊朗,令人心折。待明日我就将它裱起来,定能消灾降福。”
“你让我陪你坐了这么久,就是画这个?”
柳伏钦笑了笑,对于沈韫,他一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,得她如此戏弄,一点儿都不生气是断不能的。
大约早有预料,或是起了别的心思,他并未展露任何不豫,反而幽幽地问:“不觉得屈才么?”
这句话很有歧义,沈韫听了没应得来,倏又闻他说道:“可以做些别的。”
少顷,沈韫突然一笑,“好啊。”
她知道他想逗弄她,偏不让他如愿。
画纸一收,将他拉到画案边上,手抵了抵他的胸膛,瞧着有些扑倒的势头。
却并非如此。
“你想站着还是坐着?”沈韫询道,一双眼蕴藏戏谑,在晦暗中幻化成一个旖旎的什么。
柳伏钦身子一滞,不解又紧张地看她。
于情字上,沈韫一向含蓄,今日这胆子,是大到没边儿了吧?却不得不承认,她什么样子,他都欢喜,甚至有一点跳动的期待。
沈韫没他想的那么多弯绕,当真只是询一句,瞧他不吱声,低笑了下,“回神了,柳大人。”
言讫退开他,重择一支狼毫,捻了捻笔尖,“柳大人说话可算数?”
柳伏钦混沌地嗯了声,脑中有一阵放空。
沈韫走过来,将那盏蜡烛撂到他袖边照一照,“你说任我施为,我便当真了。你最好别动,不然我画歪了,不好看。”
话音落完,柳伏钦才猛地意识她所言为何。
生辰礼。
新婚那夜,他向她表明生辰赠礼是弥补少时缺憾,他的袖摆,可以随她拿作画纸,任意走笔。
虽然与他所想有很大的落差,但见她一副愉悦的模样,终究一笑,大方地将两手摊开,撑在画案,锦袖垂落,半迤逦地挨着案沿。
沈韫对他的依顺非常满意,赞许地点了点头,才一坐下,便发现他恶劣地蜷曲手指,每动一寸,袖摆就随他微微起伏。
跟玩一般。
彼此都不曾言明,却都知道,他们之间生了一场无缘无故的角逐。
沈韫抬头瞄他一眼,恰对上他含笑投来的目光,居高临下,兴味十足。
她怎可能轻易败给他的挑衅?不就是耍赖么,谁不会似的。
沈韫拔座起来,上下将他打量半晌,最后选了一块极具挑战的地方。
他的衣领。
离喉间不过咫尺,她记得,上回在马车里摸了他,他很防备,像是碰到他的命门,从未见他那样逃躲过。
于是指尖一掠,在他中衣边缘抚了抚,瞧他喉咙微滚,得意地勾唇。
这下不敢乱动了吧?
沈韫沾沾自喜,全未注意到他的眼神逐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