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章(1 / 2)

李矩作壁袖手,大片心思花在与江微的抗衡上,时不时跑到御前暗表忠心,闲扯过往,盼着皇帝念旧,记一记他的功劳。

却说汪常寿拒不认罪,对那些供状视若无睹,西厂的人狠戾,但没料到他竟是个啃不下的硬骨头。

江微看皇上对汪贵妃一如以往,并无迁怒的态度,一时猜不准圣心,倒对汪常寿有几分顾忌。延捱两日,到底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北镇抚司。

是日午晌押送,正于宫门前撞见太子鹤驾,领头迎上来朝太子行礼,待他唤起,便避退一旁。

柳伏钦负手行在太子殿下辇后,虽一身官服敛去青涩,举手投足间仍是惯常的风流声张。汪常寿在烈阳下望他,眼眸深邃,有一分妒忌和不甘泄在唇边,突然垂首一笑。

二人同窗数载,今岁同朝为官,虽各为其势,但他总认为自己略胜一筹。家世不显又如何,他不是照样可上青云揽月?他获锦衣卫镇抚使之日,柳伏钦还不过是个新科试子。

谁知今日……他复跌泥潭,柳伏钦却依旧那般高高在上,袍不染尘。

真是可笑啊。

他沙哑的嗓音似乎引人侧目,柳伏钦从前行至,朝他睇了一眼,那眼中怀着薄蔑,只一瞬,当即从他身上调离。

汪常寿扯了扯嘴角,在他经过时,张口喊道:“柳伏钦。”

他定了半步,回首下睨。

汪常寿缄默地望他一晌,没头没尾地笑了下,语声微缓:“我知道是她,也只有她才能如此……我想见她一面,她会来么?”

? 第 120 章

晌午的日头高高悬在檐顶, 折下来一圈晃眼的光,扑满尘埃地落在汪常寿身上。

他明明知道答案, 说话时含着一缕颓唐的笑, 或许在西厂受尽摧磨,嗓子很哑了,仿佛混着石砾, 听到耳中却有一股思念的况味。

思念……沈韫么?

柳伏钦心头一震,凝着他,双手慢慢拢紧, 眼神里似有一场纷扬而下的大雪,将他冰冻其中。

久久后, 嘴唇启合,仿佛无数个以往自他身边擦肩而过, 一双皂靴抬踏, 踱散了他离奇的一点希愿。

“做梦。”

宫门一别,汪常寿的话音在柳伏钦耳畔挥之不去, 心念刚转, 就被束缚似的拖拽回来。不禁去想, 汪常寿究竟要做什么?他凭何想见沈韫,谁给他的胆子?

不断冒尖的思绪使柳伏钦无法专注,直到楚铖在房门外叫了一声公子,适才敛起神思,扬声喊进。

案台后, 他抬手揉捏眉眶,对三皇子近日举措亦十分狐疑。楚铖见他疲惫, 静了半会儿, 稍稍和缓嗓音说道:“公子, 许家递了请帖过来,称是许公子邀您往浣青河赏景,是今日。”

落得一室鸦默。

柳伏钦犹豫良久,终是拂袍起身,跨出门槛时吩咐他,“辞了。”便命人备马,独自朝北镇抚司驰去。

京城中不会有这样的气息,腥臭得像是积攒十几年的腐肉,粘着不死不生的味道冲入鼻腔,一瞬间令他几欲作呕。

眉峰紧蹙,强忍着胃里翻滚,随狱卒走向那间最里头的牢房。路道森长,每走一步便在脑海中绝望地想起沈韫。

她那时说脏,他只觉心痛难忍,何曾体会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。这里的一厘一寸都像另一个世间,幽冷,阴暗,哀嚎遍布,使他不敢想象她是以何种方式坚持下来……

思及此,柳伏钦胸口抽疼,眶内隐有一许烫意,在他看见汪常寿后,全然冷却。

墙洞里一束窄光,将那副放荡的身躯照得阴郁,此时屈膝坐在床板上,下颌稍仰,举目望着那一点点微弱的清辉。

柳伏钦定足门外,当狱卒要去打开牢门,却被他一手按下。

他突然没什么想问了。

连自己为何差人疏通进来,为何走到这儿,他都觉得十足荒唐。

刚欲转身,牢房内低哑的声音再次唤住他,“柳伏钦……你一个人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