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氏一党根基深厚,想要将其势力收回,非短时日可以办到。若置之不理,任其壮大,恐天底下无人知本朝姓甚,还以为是冠沈字。他之所以打压沈璿,并非因为沈家乃太子臣,反是为太子思虑。
如今太子面上与沈家切断丝连,底下却拥揽了沈氏大半随者,与柳家,更是收在身边辅佐自己,两党皆为他所用,不声不吭地就掌握了朝廷三之一的命脉,实在颇有他当年之风。
唯一的不足,便是太子不够狠戾,想他登基后,多半不会铲除沈氏,始终是个祸患。可这江山,是他高家的江山,不是姓沈。
皇帝瞟着殿中灯烛,眼眸倏明倏暗,正思想如何敲打太子,就闻殿外传进一声:“启禀皇上,贵妃娘娘来了,求皇上一见。”
话音落尽,皇帝冷笑了下,甩袖起身,只叫人去回贵妃好生在华阑宫待着。气未通顺,于殿中踱了两步,复招人进来,命其此刻去传三皇子觐见。
天尚未明,无光之时,五月的风仍有些料峭。宫人提灯走在漆黑的宫道两旁,引三皇子。
皇帝召见,在他心中埋着许多猜虑,按说现今时局,怎么也顾不到他的头上。今日匆忙传他,莫非又是谈论封藩一事?
思及此,眼色暗沉,脚步随之稍缓,待腹中预备说辞,方才重捋步伐,加快朝延清殿行去。
甫一入殿,三皇子撩袍跪拜,“儿臣叩见父皇。”
殿中静悄悄的,除了灯火微小的跳跃,别无声音。他跪地垂首,虽不能视,却可感受那道炬火般的目光盘桓在他身上,不由抿了抿唇,等候皇帝发问。
良晌,一线金芒从窗洞照了进来,才闻皇帝启口:“你拿了贵妃什么把柄,竟叫她成日帮你吹风?”
三皇子指节一紧,脸色立即惶恐,“父皇何出此言?儿臣与贵妃娘娘毫无……”
不及说完,皇帝冷冷哂笑,“你果真以为贵妃是好拿捏之人?你也不必和朕装,朕的儿子,朕会看不出你是什么秉性?”
汪贵妃虽是女子,样貌亦妩媚娇柔,却与宫中所有女人都不一样。她不加掩饰的心机,和她在圣驾前游刃有余的胆量比好些男儿都更出色,亦有意趣,故而他才会独宠汪氏多年。
这半月,汪贵妃明里暗里帮着三皇子点了不少异己,却也从言语中明白地告诉他,三皇子之心不轨。
“你心思圆活,朕不怪你,你从前使的那些花样,朕也由得你去,但不代表朕会任你把手伸到后宫,伸到朕的身边来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