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(1 / 2)

“二哥定是当年跟着阿兄一路北上,在北方遇到了心仪的女子,是也不是?”

当初他随口一问,是为调侃,不想二哥神色微滞,颇有些被他窥中心事的样子,那时并未深想,旁人情感上的事,他不愿插手。

孰料父亲方才提起汪贵妃,她善舞枪,于他乃是首闻,鬼使神差地,竟想到他少时用枪,却是二哥所教。

柳伏钦思绪一时繁乱,眉梢紧拧,似乎道了一声荒谬,继而跨门入室,换下补服去了杨氏院里。

翌日,沈韫睡得晚,早晨却被一场混混沌沌的梦惊醒,发了一身薄汗。趿鞋下床,提声唤洺宋,预备沐浴更衣。

自她从澄州回来,那些苦境总是时不时地飘荡到她梦里,哀声遍布,令她不自主地想到当今陛下之为,不由眉尖轻褶,步子钝了几许。

洺宋见她刚起身就一副不豫的神态,侧边问:“姑娘,可要燃香?”

她淡一应允,待事毕,漫步踱向书房。

原先碰到笔架,她的心便能立刻落定,今日却不知怎么,想到这些天一直纠结未下的笔墨,竟更加烦了。

一双墨玉似的瞳眸冰冰凉凉,半副身子映在弱光下,坐久了,终是掣袖,在洺宋研好磨后,提笔点蘸。

白天要去画院,晚上回来才能坐到书房,完成那副送去明漳园的图。一连画了数日,每一笔都在沈韫心里暗暗写着,只是以牙还牙罢了,没有什么。

这般想,笔锋愈发尖利,待图作成,避开洺宋,亲自去寻江瞻,命其小心谨慎,送到李矩府,决计不可叫人拿下踪痕。

一晃眼,四月已至末尾。昨夜落了一场雨,淅淅沥沥,风却是温和的,及至今朝,长空明烈,微风如美人呢喃。

巳时,皇宫。

汪常寿方从御前辞下,迎面碰上李矩打拐角游道上走来。多次到明漳园寻见他无果,巧遇上了,不免提起眉目,定足拱手。

“义父身体可好些了?之前到您府上,听下人说您旧疾犯了,便不敢多作叨扰。这一压着,就是数日,连您是否好全都不知道,实是不该。”

他说话时,面上含着和善的笑,言语中却浅藏一缕不顺。

所谓突发旧疾,只是晾着他的一个幌子,明眼人谁看不出?偏他装得一副好模样,隔天就到府上探问病体。

眼下这一席话,不正是怪自己多日避之不见么?李矩心内冷哼,鹰隼般的眼眸在他身上滚动一刻,笑道:“好些了,劳你记挂。”

他惜字如金,汪常寿却想弄明白他突然疏离自己到底是何因由,笑着低声道:“义父哪里话,我该做的。”

瞥了身后一眼,又掩下嗓音,“圣上今日发了通火,心情正烦躁。”

这是露他口风,给他示好。李矩在宫里沉浮多年,什么狗皮膏药没有见过?并不领情,随意嗯了一声,待要往麟渊阁去。

汪常寿未加阻拦,返身慢行两步跟随其后,仍旧蕴笑说着:“我那儿新得了一座玉雕,送来的人说它可以除疾清秽,我想借花献佛,搬到义父府上。”

“你有心。”李矩敷衍应道。

迎面日辉烈烈,跃在金瓦琉璃上转现耀目的光华,汪常寿眯了眯眼,与他侧前疾步行走的人影相比,他的举止格外悠闲。

语气却是温顺的,寻了一个借口与其试探,“不知义父下晌可有空闲?不敢相瞒,其实我有几桩小事想请义父帮忙,拿个主意。”

李矩顿了步,目光在他面上梭巡一会儿,好像想照一照这张脸皮底下,终究是个怎样东西。

不逾半月,自己的两个心腹,一个被内阁举荐,迁礼部侍郎,另一个与他夫人暗中勾结,刺探他的家底阴私。皆是翅膀硬了,有出息的人呐。

“若非遇上棘手的题儿,恐怕你是不会记得自己还喊我一声‘义父’了罢。”

李矩冷着嗓子掷话,身上那股檀香在空气中无形游走,带着几许寒威。

汪常寿额间微皱,“义父何出此言?您对我的恩情,我无一刻稍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