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(1 / 2)

沈韫垂着眼睛,不能见她眸中是何颜色,单瞧她的形容,无可指摘。

但她的话,“不敢言?”

成宁面容一寒,声音却依旧压着,尾调里有些微上扬,和一分不可置信的惊愠。

她字句道着不敢,可话下之意不就是她恨,但她不能明说?

“沈韫,我看你敢得很。”成宁的语气如同空谷冰泽,四面八方包承而上,沈韫没有立即回答,只是随她止步。

平敞的宫道上,朱墙寂深,阳光抚触在沈韫脸颊,将她刻画得温润柔美,因她不曾抬眸,半点儿逆骨也不能从她身上找寻。

成宁却觉得她胆大包天,所幸今日她带的宫人极少,且离得尚远,她们的谈话又都抑了声儿,否则以她之言,岂有命活?

“你可知你适才所说若叫那些耳目听去,每一个字,都是死罪。”

沈韫经历牢狱之灾,尤为惜命,还不到为出一口恶气而不顾死活的地步,她的声音,自开口时便是低进浮尘的,也是因为成宁,她才敢从心应言。

当下,沈韫抬起眼,“殿下多番回护臣,臣心中感激,不愿欺瞒殿下。”

一句话,将成宁满腔混乱震得止息。

宫闱之中,哪有人当真敢对她说真话?她虽贵为公主,见多的仍是明争暗斗、离心离德。自齐尚宫辞故,她再未有过这样异常的感觉。

她几次暗助沈韫,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,大抵只是觉得父皇错了,错杀了陆思白,不能再错杀沈韫。

却不料,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施恩,竟能换她如此一句。

成宁朝前进一步,太阳将她的裙裾照得鲜烫,“沈韫,你想离开画院吗?到公主府来。”

沈韫微微一怔。

反复思量,却是蹙眉道:“殿下好意,恕臣不能领受。”

“为何?”

? 第 108 章

静默中, 沈韫退回一步,低着眉宇凝望裙幅。

她想离开画院, 离开这座华丽却恶浊的宫城, 但不能是眼下。

皇上既不杀她,证明父亲虽不在朝,仍有令人忌惮的权势, 皇上需要她来维系面上的平稳,她若此时借公主之手离开画院,难免再起旁的风波。

见她敛眉垂目, 长久不开言,成宁一时有些不快。自己以心声待她, 她却开始闷然推拒,还说什么感激之词, 简直口不应心。

这个念头一起, 身上的威仪重又束裹,微动嘴角低笑了下, “是我为难沈小姐了。我想要的画, 不日便会有旨传达画院, 沈小姐遵旨便是。”

语毕一负袖摆,径自朝前路款行。

沈韫垂首恭送,待人影远去,方才抬头遥望一晌,辄身隐入另一条门。

是日傍晚, 皇帝召太子入轩颐殿,促膝而谈良久, 忽然提到成宁。

“她与沈家丫头走得有点儿近, 此事, 太子可知晓?”

皇帝瞥来一眼,话外之音便是问太子,成宁的举措是否是他的作为。

闻声,太子眼底稍黯,小心对答道:“回父皇,儿臣不知。不过依儿臣看,成宁只是在宫中不得玩伴,找沈小姐凑个乐趣罢了。”

“玩伴?”皇帝哼了一声,又道:“沈家丫头是因何留在画院,太子莫不是忘了?”

说着,皇帝眼中卷起一层轻浅的威慑,目光在太子面庞睇过一瞬,复落至一奁旧棋。

“成宁孩子心性,太子也与她一样吗?你可知朕所作,皆是在替你打算,替江山打算?……朕老了,力不从心了,许多事情朕想办,却不能办成,如今只盼着在朕颐养天年之前,还能教给太子什么。”

一席话听尽,太子忽觉喉咙发干,忙作惶恐地起身俯首,“父皇春秋鼎盛,为何会生出此念?还请父皇将此话收回,儿臣万不敢当。”

皇帝笑了笑,亲自托他起来,牵着他的手到一副旧棋盘前,用力握了握,语重心长。

“他日太子坐到朕的位子,需要的不是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