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韫听得耳朵都快起茧,没想到在家里有爹爹念,在外还有一个柳伏钦替着,实在受不了,拢着眉尖插一句:“说完了没?”
蓦地被她打断,柳伏钦也架起眉毛,不悦地下睨而视。
沈韫心头微栗,论起来,确实是她没有良心。他来接自己,原就是一桩令人欢愉的事,哪怕啰嗦了些,也是为她好。
默默自省后,沈韫唇畔抿一丝笑,婉转地说着:“我是想问你,这样一直说话会不会累?或是歇一歇?我都记着了。”
听完她的狡辩,柳伏钦果真阖口不语,的确是累坏了,他何时有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?也就是她,才这么不拿他的关怀当一回事。
如是想着,心里稍微不平,英秀的眸子移过去,落在一起一磕的车帘上,侧颜的线条显了些许凉意。
这是生气了。
沈韫眼睫轻颤,刚要开口,不防楚铖的声音宕进来,“公子,到画院了。”
柳伏钦回首瞟她一眼,无声催促。她却不肯走,深浓的睫羽簌动了下,扇出一分和好的味道,轻声说:“我错了,你别不理我。”
她的赔罪不带一点撒娇,真诚非常,柳伏钦盯着她,胸怀一寸寸软下,面上却只松动几许,极淡地嗯了声,眼神示意她下车。
无奈沈韫今日比以往更加执着,不得他展颜,说什么都不下去。
柳伏钦拿她无法,勉强牵了牵唇,“没生气,不会不理你。”
算是一点成功,沈韫劝服自己知足,暗忖着晚些再给他追加赔礼,定能哄好他。
才落地走出去几步远,柳伏钦就在车里自我开解了,打起车帘,“沈韫。”
她回过身,姝容在早晨的晴丝下处处精致。柳伏钦望着她的面庞,想说的话一时顿了住,半天都没有出言。
偏是凑巧,沈韫好像明白他想说什么,无外乎是些叮嘱的话,于是朝他莞尔,“知道了。”
言讫少站一刻,背身向画院踱步。
柳伏钦掀着车帘笑了笑,须臾放下来,吩咐楚铖去往翰林院。
这边沈韫脚未站稳,心绪已经跌坠深渊,想到往后要在此处听旨,上头儿叫画什么,她只能遵办,尚不可行丁点儿差错,否则就是掉脑袋的事,一想,便重重吐了一口浊气。
拔靴往里间寻,尚不至内门,身后悠悠踏来一段足音,她有意避让,却见来人停在她面前,眼睛里吊着没有温度的笑。
“皇上有旨,沈画师,跟咱家走一趟罢。”
春日和风榕榕,袖袍间的风都缠出一丝舒散的气息。沈韫跟在那名内官后面,一双眼睛瞥着他袖摆上的纹样,望久了,只觉气短胸闷,仿佛有阴霾堵在腔中。
穿过几扇朱门,沿宫道漫长无边地走,不一时,一袭华服倩影自边上一角展现出来,前头的内官停步,虾着腰向来人行礼。
沈韫抬目一看,微微垂首,“见过公主殿下。”
拐一道门便碰上沈韫,成宁脸上也隐隐讶然,随后打量她两眼,念着牢狱一事,因问:“沈小姐安善?”
沈韫依旧低眉,“臣安好,谢殿下垂询。”
那名内官见公主与她寒暄,似是相识,唯恐她们一问一答便耗在这儿,耽误陛下那头的差儿,连忙捎起一副笑脸说道:“殿下,皇上召见沈画师,臣正引她去呢,您看?”
成宁乜他一会儿,面上有犹疑之色,启口却道:“我正要去寻父皇,你下去吧,我带她走。”
“殿下,这不合规矩。”内官讪讪劝言,复瞧她冷睇过来,语调微扬,“哪儿不合规矩?我去见父皇,有何不妥?”
好大个罪名套下来,唬得内官一怔,急忙辩白,“不是,殿下……”
话音刚起,成宁已招手让身后的太监宫女开路,目示沈韫跟上她。
公主之命比及皇帝,自是占了劣势,沈韫犹豫着,见成宁在前面射来一道眼风,方才提起步伐向她走去。
“父皇召见你,所为何事?”
听她问,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