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荀不敢隐瞒,却延了半晌方才启口:“臣……知晓。”
柳伏钦在澄州见过沈韫笔墨,乍闻此事便大抵猜到事情因由。
皇帝年纪渐长,这些年于朝政上除了查办贪墨官吏十足雷霆,旁事已露懒怠。去岁便有风言在朝廷暗涌,称沈氏与东宫合谋,天下将易。
谈至此节,太子的思绪稍稍一沉,想了许久,攒眉询道:“让父皇将沈小姐之作公布于众,此非易事。你可有别的想法?”
柳仲荀亦知艰难,语默一会儿,复抬首应声:“倘陛下长久悬而不决,臣以为,到那时便是殿下侧面奏议的时机。”
接着,他将心中谋划与太子细述,虽有可能使沈韫长时面临悬顶之剑,却是周全她与沈家的唯一可行之法。
太子迟疑少顷,眼落到茶案上,终究认许此计,与他饮完一杯茶后拔座起来,亲自送他出府。
阳光比昨日晴暖不少,铺在足尖缓缓有了一丝松快,太子侧目睐去一眼,“柳尚书方才提及私心,本宫却未从你的言谈中听出一丝一毫,遂想问问,柳尚书私心为何?”
因朝会上,解寅字字句句惹怒陛下,柳仲荀暗窥太子举动,忧心太子会做出不利之事,心头一急,脚步与措词都有些乱了,适才道出那句私心之辞。
目下听太子问话,形容微惭,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,“让殿下见笑了。臣所谓,乃是犬子。”
太子与柳伏钦从前颇有私交,闻他说及自家公子,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柳伏钦,兼之瞧他面容稍讪,隐约联想什么,笑了笑,不再多言。
落后几日,不知那些言官打哪里来的消息,纷纷上奏请陛下圣断此案,今上大怒,却无一加罪之法,于是勒令北镇抚司严查。
碍于对沈璿的顾忌,无人敢动沈韫一寸发肤,诬陷逼供不得,便一日延捱一日。到三月中旬,殿试,柳伏钦日夜担忧沈韫,心绪不宁,整场策问答下来,并不如之前所想。
沈延宥因时久不得沈韫放释,心急如焚,等柳伏钦回府便立即过府上寻他。
天青如绣,阴冷得像常年曝在河边的铜铁,仿佛不经意间便会漩起一道绳链,狭着类血的腥味朝口鼻掷来。
沈延宥单瞧这天,心中便悸恐不已,好像有撕烂的血肉在他眼前横陈,连忙将头扭回室内,握一杯热茶摁在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