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要启口,不防门外进来一声通禀,稍刻,沈璿与解寅先后入内,几方皆是微怔,全未料到屋里会有另一个人。
沈韫因为玉梳一事,称谓上便把人叫远了,起身见礼道:“父亲,解公子。”
这一声听得柳伏钦眉梢微挑,转瞬染上一分明润的笑意,随她之后问礼。
沈璿未多时便平定神色,淡淡颔首,倒是解寅,他额心轻褶,少顷才与他们还礼,眸色端凝在沈韫脸上。
宋氏见场面稍显尴尬,忙招呼沈延宥往旁移个位子,到柳伏钦边上去,继而对解寅说:“快坐下吧,怎穿得这样单薄?京中还是比南方冷些,如此可抗得了呀?”
方才截断视线,回她道:“是,我已习惯了,不打紧。”
落座后,小辈们俱不言谈,等上头问到自己,才搁下碗箸回应。柳伏钦见炒鱼离沈韫稍远,几次接过她的碗帮她布菜。
解寅看在眼中,她那腼腆的模样似乎头一回展露,低声与柳伏钦说着什么,大概是叫他别做了,她可以自己来。
过窗的晚风掀扇灯火,摇着一点发闷的光堵进胸怀。解寅垂下眼,一场饭吃得如同上刑,待终用罢,他在洞门外唤住沈韫。
及此,柳伏钦转了靴,冷淡地睨过去,瞧他走上来,先是低头望了沈韫一下,复与他道:“我有些话想同阿韫说,柳三公子可否回避?”
他对沈韫的独占之心一刻不曾削减,自是不愿的,但见她目含询问地看过来,仿佛他不答应,她便立马辞却,顿时又犹豫了。
沈韫却很果断,瞧他不言声,心下了然,不想刚一开口,他就辄身行到游廊上,背欹廊柱闲闲地等。
已入春,风比冬日轻柔,广袖在吹拂下微微簌晃,伴着稍沉的嗓音归落。
“阿韫非要与我划得如此生分么?”
解寅站在沈韫面前,阴影罩了她一半,如往常一样,不会用半点儿寒霜的腔调质问她,但那缕不为人知的跃动在悄寂下分外响烈。
一如她那声“解公子”。
沉甸,刺耳,好像他只是一个从不相干的人。未知他听闻沈永病故,立即便想到了她,有许多话想和她说,可见了面,竟被拒得这样远。
沈韫近距离听见他的声音,心头微涩,她不擅长对熟稔的人道任何冷情的话,可是如此优柔,她很不痛快。
解寅未得她答复,到底软下眉眼,重新问:“这几月,你好不好?”
“一切都好。”顿了顿,在他的注视下终归多了两字,“你呢?”
解寅点了点头,大约笑了下,“挺好的。手头事满,便也不会成日惦记京中。”
紧着便有旁的话涌至舌尖,对着她,究竟没能出口。
沈韫缄默一会儿,稍微扭头,便能瞧见廊下那道高劲的脊骨,她调回脸,兀然与他提起,“除夕那夜,兄长问我看见什么了,我没说,其实我是去追柳伏钦了,我不想让他认为我和兄长之间有一点丝连。”
她的话在直白中掺杂委婉,对父亲的心意是模糊的,但对自己,她很坚定,“我不清楚父亲是怎么想的,又是如何与兄长说的,只是我的事情,父亲做不了主。”
话音甫落,她没再等他回答,只是略施一礼,朝柳伏钦的方向阔步而去。
镶在白墙上的漏窗滤进一块块暗昧的影子,随廊下灯火掩映,绘人衣袍。
柳伏钦抄手靠着廊柱,面颊轻偏,余光扫到沈韫,便罢手直身,静静望着她来。
她的步伐轻稳,一只脚蹬上台阶,忽而止住,两手背在身后仰起脸来打量他,月色将她的容貌晕得柔美,语调里混着浅笑。
“不生气吧?”
是他自己让的,当然不该生气,可仍旧暗暗地想,说几句话用得了这么长?他都在廊下不知数了几个数了,她怎么才过来?果然是对那位“解公子”狠不下心,不知道迷途而返吧!
突然就很后悔让他们叙旧,但能怪谁。柳伏钦唇角略沉,眉梢也微微拧起,深邃的面孔在几盏灯笼下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