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(1 / 2)

自年前他被柳伏钦寸步不离地守着, 连就寝都不愿离开, 莫名有些怕了。他这个弟弟一旦认准什么, 很有股锲而不舍的劲儿,他只怕被他守久了,说多了,没的损伤他们兄弟感情。

柳伏钦替他掣一条椅凳,偏首瞧他, “二哥希望我入仕么?”

不由攒了攒眉,“你的前程, 怎倒来问我?”

柳伏钦浅浅一笑, 端是一副不大正经的神态, “二哥若要谋事,我便是及第又如何?还不如一气放下,寻个深山老林,隐姓埋名地过完这辈子。”

言讫目光微挑,携着一分审察睇住他,“抑或……二哥需要我入仕,方才有益于你?”

听这番没有体统的言论,柳长涣眉心愈结,半晌,却是幽幽一叹,“你这是安心生了我的气了。”

前些时候,他与柳伏钦因长兄之事各持见地,柳伏钦说他不过,最后一回是负气离去的。日深不得说开,想来还憋着一许薄愠,总是他不好,便不再多言。

就这样对望着,眼瞧少年面上那抹纨绔的派头逐渐收敛,正了正容色,“我不过想要二哥给我一个明示,无论如何,你都是我的亲哥哥。”

柳长涣默了须臾。他的诚笃像大漠边沙的一把篝火,令人企盼亲近,却觉得过于遥远,眉目落沉道:“你一定要与我争吗?”

便闻他冒出一句:“君子无所争,其争也君子。”

“什么歪理。”

孔圣之书叫他读成这样,柳长涣没忍住低笑一声,原显凝重的气氛在此刻稍稍变化。

柳伏钦亦松展眉宇,牵了牵唇。他今日过来,本就不是来与他对峙的,直面的法子既行不通,便试试迂回。

“我知道二哥思虑周全,万不会做置柳家于不顾之举。”

柳长涣闻言敛笑,良久将下颌轻点,“自然。”

“那二哥如何打算?”柳伏钦把腿挪了挪,整副身子面对他,瞧他阖口不语,低下嗓子跟道:“你就让弟弟我也尽一尽兄弟本分,不好吗?”

柳长涣倏然有些缓过神,轻笑着别开眼,“你夺个状元回来,便算是帮二哥了。”

又岔开话头。

柳伏钦挪回去,虽然不满,好歹算是得了他的许诺,心里稍安。思及殿试,扇扇眼皮把目光移到茶盅上,“恐要叫二哥失望了,我有几斤几两,尚且自知。”

这话听到柳长涣耳朵里,一时辨不出他是自谦还是刻意作对,没奈何地一笑,“你这副性子,也就阿韫能受得住吧?单说你那些胡闹的手段,我其实已不太敢恼了你了。”

柳伏钦挑挑眉,二哥此言是说沈韫能受得住他,是因为她也不敢恼了他么?哪里来的曲解?

心思不霁,俊俏的眼梢便冷下来,横去一眼,颇有些霸道的韵致,“沈韫受得住我,自有她的原因,二哥不懂就别揣摩了。”

徒然被他制一嘴,柳长涣默笑了下,想起沈老太爷下葬那日,沈韫的情态十分低沉,她一边哭一边忍的模样,与柳伏钦当年很相似,他花了许久才恢复过来。

“你这些天去见过阿韫了?”

柳伏钦侧目,“怎么?”

柳长涣摇摇头,“没有什么,我只是担心沈祖父的事,她或难以接受……”

他的忧心不无道理,柳伏钦回想这月与沈韫的几次碰面,虽瞧着跟以往不差,但谁说得准她心里好全了没有?

如此一想,忽然有些待不住,抖抖袍摆起来,“烦二哥打发人去给母亲说一声,我等会儿不在家里吃了。”

说完再不多留,踅足跨出槛外。

正值三月天,夜色像一张濡墨的纸,边缘略有泛白,定目而视,却道一缕疏星浮挂,轻闪着给穹幕分开一点界墙。

解寅早在二月中旬问了犯官供状,原打算多待两月,把盐引一事彻底结束再行回京,却于几日后收到沈璿书信,得知沈家变故,当夜将余留事宜交代给手下,再三嘱咐,适才备车赶回京城。

回京后,尚未归家便先去了沈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