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前不是这样。”曹知肴撅了撅嘴,忽然记起一事,握住她的笔道:“对了,你和解家公子的婚事如何?出了这样的变故,是不是要退了?”
虽然小辈不必像父辈那般守孝,但毕竟是才出的白事,估计沈家无意在近期办喜。解家那位公子听闻早已及冠,经得住如何耗么?
沈韫闻及变故,眸色微垂,轻轻敲打她的手让她放开,边写边应:“不知道。”
曹知肴从她的话中觉出一点沉闷,连忙提神起来接一句吉利的腔儿,“嗐!怪我多嘴,你别不高兴。常言道否极泰来,阿韫,你一定会有喜事飞奔而至,且再等一等。”
说话拍拍她的肩,像是把所有祝愿都藏在力度下,浑厚而饱满。
似乎她回京以来,情绪上一丝微小的变化都会引起身边人的警醒,她知道他们皆是好意,可说实话,她不想承受这样的偏待。
安静了好一会儿,甫一抬头,又不欲辩论什么,无奈地笑了笑,“借你吉言。”
就这片刻的功夫,洺宋又踱过来低声说了句:“姑娘,柳三公子找。”
此言一落,曹知肴的反应比沈韫还大,急忙扭头往洞门下那道湖蓝直身细细扫量。他好似没料到沈韫这儿还有别人,原已跨进院中,忽又止步,十分有礼地候着。
石案旁,曹知肴一副晴朗的表情倏然暗昧起来,调笑着望沈韫,“你的小情郎来了,我还能留么?”
一面问,一面侧首示意洺宋,让她把人请进来。洺宋拧了拧眉,良晌未动。
曹知肴见状,柳眉稍提,复又睇去几眼。人家柳伏钦来瞧沈韫,却要因为她而守在门下,岂不是叫她过意不去,催着她走么?她才来多久,还未跟沈韫聊够呢!
洺宋窥一窥沈韫的脸色,踯躅俄顷,方才转身。
曹知肴嘬一口茶,继续道:“阿韫不必说了,我都明白,我们阿韫不会见色忘义的,是不是?”
不知她的语调挪了沈韫哪根反弦,顺着她嗯一声,一本正经,“你留下吧,一起见见我的小情郎。”
猝不及防的咳嗽声由远及近,二人偏首一瞧,柳伏钦手背抵在唇间,清峻的面容带出一许拘谨。
沈韫随即一怔,檀口微张似要纠正刚才的话。
她慢悠悠的一句,不单柳伏钦感到诧异,曹知肴更没想过她会承认,碰巧“小情郎”自个儿也听见了,当真作孽……
眼瞧情势诡谲,曹知肴拎拎裙裾起身,凑到沈韫耳旁抑声道:“阿韫,你摊着事儿了!”
与她嘀咕完,端腰换了副神情,“柳三公子。不打扰你们,慢聊啊。”
柳伏钦颔首还礼,等曹知肴转背离去,他坐下来,浓眉微剔,唇角却掠起一丝笑,“你称我什么?”
这语气格外单纯,可那高深的目光中一分分俱是玩味。
沈韫望他一眼,有些心虚,未几,枕腕立笔,一个“柳”字跃然纸上。
“错了。”柳伏钦否道,不许她蒙混过去。
那样绮丽的称谓,她在认真的情致下,难以出口,“我那是逗韶韶玩的,不作数。”
“可我听见了。”
柳伏钦还是那副坦荡模样,就在一旁静静地看她,视线从她脸颊移到案面,缓缓定格到她的手上。
她果然不再写,被他如此盯着,手指都有些发怵。无力反驳,却在局促间,蓦然闪了个灵光。
“你这是占我便宜。”她罢下笔来,不着痕迹地把手缩回袖笼。
柳伏钦的唇角始终微微上扬着,话音润琅,带着温柔的侃意,“你这是以退为进?”
沈韫一思想,还真是,抿着唇憋了稍刻,旋即笑开,叠声说了三个好,“你饶我一回。”
柳伏钦见她展颜,笑意转暖,从满心忧虑中抽身。
他离开澄州时,她的一举一动都显了几分强撑的韵调,他能看出来,她很消沉。今日是他回京后见她的第一面,已经变化了许多。
“号房住得可还舒适?题卷如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