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蓝的天幕下,袅袅灯丝被风吹着左右飘荡,照亮园中一双玄青色的锦靴,朝墨毓轩悠然踱步。
途中听闻簇簇足音从旁路响过来,侧目剔一眼,却是沈韫逃了筵席,把垂散的头发掠一掠,细声与洺宋道:“谁会发现我?再说了,母亲也没有不许我先离开,不会怎样的。”
她扭回下颌,视线蓦然一晃,颤着睫毛定了定神。须臾,她走近了,有些含笑问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莫非新年一到,她便心想事成了么?方才在席上瞧她们谈论首饰,一刹让她想起来她有东西要赠与柳伏钦。恰好他就在府上,一刻也不想等,便偷么着溜了出来,谁料撞上洺宋,听她劝了一箩筐宾主之谊的话。
柳伏钦也很诧异,更多的却是惊喜,仰唇笑了一下,“我想找你,就在这儿碰见了。”
沈韫没多解释,轻轻掣了掣他的袖角,示意他跟上自己去往书房。
实则是她除了竹松堂以外,常作绘画的地方。天黯,尚未点灯,洺宋将灯芯燃起来,与她低禀一声,默然退出房门。
屋子中央是一张垫满画稿的黄檀画案,若单瞧文房摆设,尚能称为整洁,角落里还有一盆盛开的金边瑞香。
沈韫走到画案后,从矮柜里拿出一只卷云纹妆奁,继而转回来递给柳伏钦,眉目微挑,“瞧瞧。”
送他妆奁,沈韫应是世上第一人罢。
柳伏钦无奈一笑,勾指打开,就见内里装着一个玲珑的耳饰,稍愣半会儿,架起一侧眉梢,“什么时候买的?为何送我这个?”
沈韫匿掉原由,松散道:“我忘了。可能是觉得它和你一样张扬,便想买来配你。”
闻言,柳伏钦静静看她半晌,倏然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案上,手撑两边欺近,露出些黠慧的意态,“是实话么?”
腿忽然空悬,将她扎实地惊了一霎,待回过神,把身子往后微靠,一面抵住他的肩,“你还想听什么?”
柳伏钦捉下她的手把她拉近一点,衣袍与她的裙裾相差一段惑乱人心的距离,语调如同诱哄。
“好听的,受用的。你再多讲讲。”
其实他大概已经知道了,但自己想的与她亲口说的终归不同,他要听她一字一字讲出来。
煌煌烛光中,沈韫的脸色似乎扭怩着。她想将东西送给他,却不好意思跟他坦白,因为这份礼物是她很早之前就买下的。
“你还记得你说我没良心的那日么?”她略抬目光,与他相接后又调开来,一向不善做居于下风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