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伏钦嘴边抑着一缕浅淡的自嘲,不想被她发现,偏首没再瞧她。
除去这些阴冷危暗,沈韫想要什么,他何尝会说一个不字?但她为了陆思白,今日是她口中的一点小伤,往后呢,往后又当如何?
晴丝由枯木间坠落,与平日砸在沈韫脸上的似乎没什么不同,可这一刻,她遽然觉得这缕阳光刺目非常,于是旋过身,将它与柳伏钦一并遗留在后,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,疼得厉害。
柳伏钦看不见她的样子,但他猜想,沈韫大概是哭了吧。回想他的言辞,的确太过锋锐,他怎么舍得拿那些话去对向她?
一刹的认知下,柳伏钦抬了抬手,本能地想将沈韫圈回怀中,可刚一抬起,他突然露了怯,又像是有些灰败一般,生生忍下来,提靴绕过她步出夹道。
跨越那扇小门,即见一道清梧的人影肃容立在廊下,瞟来的目光犀利,很有上位者打量试探的韵调。
柳伏钦顿住脚,英挺的眉峰下嵌出两道迟疑的睫影,无言片刻,适才举步过去,揖袖问了声沈学士。
将他细察一番后,沈璿踅回眼,淡声道:“陪我走走罢。”
烈日昭昭,钻漏一些金菱铺在地上,托承两道颀长的暗影。
沈璿背着手慢慢踱步,说到一半时扭头瞥了柳伏钦一眼,“我从前以为会让韫儿伤心的人只有我一个,几曾料到……你也是个狠心的小子啊。是谁允许你那样跟我的女儿说话?”
打衙门回来,正待寻夫人问问沈韫昨夜之事,凑巧途中碰上他俩,欲要上前,便闻沈韫依稀提起陆思白,故而止身原处,做了一回壁听之人。
对于沈韫的执拗,他并不感到意外,让他惊讶的是柳伏钦后面说的那一席话,字句都是他从来不得出口的真心。
未几,一缕沉柔的声音朝他迢来,“沈学士觉得是我做错了么?”
“你不怕她伤心过了,再也不想见到你?”沈璿侧目而视,那双年轻的眉眼怔了一下,尔后薄唇轻抿,久久不曾开言。
他淡然一笑,念及两年前的那桩旧案,辛酸苦辣皆悬于口舌。
守住沈家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,从未想过要在子女面前表任何功,但今日柳伏钦所言,让他头一回有种被理解的感觉,不好说……可能是熨贴吧。
一时,沈璿弯了弯唇,带了一点复杂的心思温和说道:“柳三啊,你是个知惠的孩子,若时机妥当,其实你我未必不可成就一段别的缘分。”
那句“别的缘分”敲在柳伏钦耳畔,自然听出另一层含义,“沈学士此言,是有需要我去做的事吗?”
沈璿听了笑起来,“哈哈哈,你是聪明过头了……我哪有什么需要你一个尚在读书的学子帮我做的事?”
就瞧他眉心一折,不大称意的模样。沈璿被他逗乐了,奇声询了句:“你与韫儿交往也是这般直性子?她可受得住你?”
柳伏钦好像不喜欢别人揣度他和沈韫,面上逸出几分强势来,简直自负的口吻:“沈韫既心悦于我,定是比旁人更能接纳我的不足,倘连性情都要矫饰,她便也不会瞧上我了。”
这是明晃晃地宣告沈韫属意之人是他,而非解寅。如此狭藏心机却又坦荡的派头,与柳仲荀一般无二。
沈璿过了耳,“你与你父亲真是像啊……”
语罢又想,怎会不像呢,他可是柳仲荀的儿子。
除了沈韫,他二人没必要多讲别的私情,所以聊到此,他便没话儿了,眉毛轻挑了挑,腾袖道: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韫儿不是不明事理之人,她能想清楚,绝不会怪你。”
“我尚有一言。”柳伏钦驻足道。
沈璿睨一睨他,心下暗诽,柳三这个小子今日是意识不到自个儿的唐突么?
跟小辈无从计较,盯望须臾,“你说。”
“沈韫的夫婿只能是解寅吗?”
“目前所视,的确如此。”
闻言,柳伏钦眉峰紧锁,“我能做得比他更好。”
解寅能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