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甫落,柳伏钦剑眉轻折,垂眼望向别处,显然作副不肯答的模样,想来是对方使他颇感威胁,连提一句也不愿提起。
柳长涣心下领会。少年人么,对爱慕的女子身边出现竞争,尤其快他一步,难免心有不安,不过沈韫既然让他等,想必已有成算。
遂宽慰着:“你既与阿韫有约,守好便是,何苦焦心其他?我瞧阿韫的性子是个长情之人,她不会戏耍于你。”
言谈间,柳伏钦听出些患得患失的意味,薄唇轻抿,稍刻展眉重新滤了一副思绪。抬手倒一杯茶,嗓子蓦然低了几分。
“算了,别说我了。上回问二哥的话,二哥还未答我。汪贵妃乃皇帝后宫,二哥与她往来不怕圣上察觉降罪柳家?”
外臣与后宫结交可是重罪,他首度听闻便惊愕不已,只是转思二哥与贵妃联系日久,或许有些旁人不可探查的手段。
有一股淡淡云翳飘散至柳长涣周围,闻及今上,眼底渐缭晦涩,半晌不语。
柳伏钦隔着方案觎他一眼,追问道:“二哥这几年利用汪贵妃探取的一直是皇上的心思,对吗?”
这话却是天大的逾越,柳长涣稍皱眉峰,自知他的思想瞒不过柳伏钦,也大约猜到他若坦白,必有一场争论。
“二哥到底在怀疑什么?”柳伏钦目色微压,手肘放到案面上,剔了剔眉。
窗外忽然下起小雨,冷冷蜇入屋室,有几滴薄凉的感觉拂到脸颊,顺进衣管掀起一阵由内发出的寒意。
过了许久,柳长涣牵一丝笑,单看上去还与平时一样安静温雅,语气犹狭坚冰,“天恩厚重,却也难逃鸟尽弓藏之举。有什么值得怀疑?”
此声落地,柳伏钦眸光轻闪,定目瞧他,像不认得他了似的,陌生的气色在眼底徐徐扩展,良久捺下声线,仿如跌进尘埃,难以获悉。
“二哥此言可有证据?就算当年贼匪果真是奉皇上之命,二哥待如何……弑君吗?”
难怪皇上有意让他入宫,他却宁可一手策划谋害自己也不愿顺从,起初还以为是因为汪贵妃而避讳,现今再看,他分明是心怀叵测已久。
五年,柳伏钦不敢深想他究竟谋划到了什么地步,只是凭他的作派,若无证据绝不会贸然出此言行。他到底还有多少让人害怕的事?
瞧他缄口,柳伏钦拳心紧攒,惊骇得不知作何反应,拍案起身,“二哥疯了不成!你怎敢、怎敢有如此狂念……”
柳长涣端坐木椅,从未想过他能轻易便理解他。毕竟他是家中幼子,所见的苦难阴谋甚少,更不似自己那般,性命是由一条条誓死忠护他的弟兄撑起来的。他背负之物与君王相比,重得太多。
“我早与你说过不要管我的事,我们各做各的,不好么?二哥从来不想逼迫你,你若此时离开,便当今日你我二人不曾谈过。”
反叛不轨之事在他口中平淡得像一缕纱雾,柳伏钦怔忪多时,咬了咬牙将字音滚在齿间,“你这是谋逆……我如何袖手?”
却闻他泻出一声苦笑,“我只想要公平罢了。”
惺跃烛火在他眼中倒映,念及往昔,神色愈发凌厉,“五年前长眠北境的不止哥哥一人,还有无数追随哥哥的忠烈将士。他们终身服事天子,护国臣民,换来的却是流血飘丘,天子疑忌,你觉得公平吗?”
他的嗓音清寒似水,一贯的不起波澜,可柳伏钦听着话声灌进耳朵里,卒起层层巨浪,经久不衰。
下晌天又放晴,太阳从后方挣出来,施布一些绚丽的云霞,罩着浣青河畔,又是十里烂漫风光。
沈韫从上午便开始拾掇,势必要将自己套进那身宽松诡谲的衣裳里。洺宋瞧她执着,憋着不敢言论,小脸倒诚实,皱巴巴的挤尽惨然。
却不得不说,姑娘穿这一身不算难看,甚至很漂亮,只是女子骨架到底单薄,这么一打扮,显出几分孩子佯装大人的况味,与姑娘素来对外展露的韵调着实不符。
无奈沈韫并不在意,反而从中摸索到一点乐子,心想往后如此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