掂量一会儿,拿捏了一个不算求人、又不太高傲的语调,长睫轻轻扇动着。
“你一向最讨我祖父欢心,若你能帮我在祖父那儿下些功夫,不谈从前丢的场面,就指上回,我定帮你拾补回来,如何?”
怎么拾补呢?大抵就是少找他两个月的麻烦,乐得清闲。
柳伏钦却不买账,颇端正地坐在澄光下,耳边金环将他的容貌勾勒出一笔清嘉的蕴藉,他笑问:“你确定是在跟我商量?”
出力不说,还要亏损他在沈祖父心中的形象,就为换她一个口头场面,哪值当了?
沈韫早知他不会应,只是不想在一开始就把姿态摆低,于是顺着他道:“你想要什么条件?”
恰逢门外轻响,是酒楼呈菜来了。
柳伏钦往后靠坐些许,等他们布置停当,便擦手执箸,毫不客气,“暂且没想好,等我吃完再谈吧。”
二人的口味相去甚远,一桌子菜又都是偏着他的喜好,故而半日下来,沈韫一口未进。
柳伏钦挑起目光,在她身上驻定须臾,没来由地一笑,“你的闺秀模子在外人面前端一端就够了,跟我一起,不必这么生分吧?”
闻言,沈韫额心微拧,十分不是滋味。
正待回呛一嘴,未防他又多添了句:“反正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,受得住。”
散淡的笑意在他眼边,像是刻意提点她儿时出的那些蠢相。
沈韫忽然有些羞忿,扠起一只鹅腿攒他碗里,“吃你的腿吧!”
洺宋见状大惊,忙低喊她,声声劝阻。柳伏钦也缓下神情,微挑眉稍,眼色中淌着几许揶揄的打量。
屋内渐渐生了寒意,面对面坐着的二人却丝毫不察。直到一阵风从沈韫袖中兜过,凉浸浸地刮上肌肤,这才让她回神。
顷刻改变脸色,任谁也瞧不出丁点儿凶狠,她咬着牙,努力温和道:“你最喜欢的,慢慢吃。”
柳伏钦低哼了声,嘴边牵起一丝轻浅的弧度,把鹅肉挟起来吃了。
他一舒坦,沈韫就得受气,只见她罢下手,两眼阴恻地照在对面,恨不得给他身上灼出两个窟窿来。
偏他还慢条斯理地享用,待尽兴了,方搁置碗箸,掖了掖嘴道:“你想要我如何帮你?”
作者有话说:
沈韫日记:八月廿三。吾于狗前伏低做小,甚没脸,他日必将……
第 7 章
柳伏钦的商议,不是那种霸道横行样的,他一贯喜欢用和风细雨的姿态来谋取最大的利益。
沈韫瞧他的把式,清楚他是愿意了,但他开出的条件自己能不能答应,还得仔细考量。
人就是这样,得不到的时候有所执着,快得逞了吧,又开始畏缩起来,奇怪得很。
两人都不说话,唯剩窗外雨声奏在耳边。
橘红的阴影里有一丝荧光落在她玉洁的指上,琢磨似的敲敲桌沿。若以她教的话术去说,祖父定会有所察觉,到时又要唤她坐下,好生讲一通话解释父亲的用意。
说来说去,总是那句“你父亲是为你好”,至于两年前的事,他们从来不提。
未几,沈韫抬起眉,额心浮着少许烦困,“我只想甩开那个人,就用你的路数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这两日吧,也得看你有多着急了。”
柳伏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,不紧不慢的,很有他身上那种斯文却狡狯的味道,令沈韫不觉敛唇。
要不是她不好明着违背父亲,死活也不会来求这只狐狸。
她略定神思,尚算诚恳地回道:“你有何事需要我做,只管开口。”
一场雨后,京城的暑热总算散了。翌日天空放晴,细细微微的风打从檐廊下过,呼啸出回旋的唳泣声。
沈韫坐在榻上翻来覆去摆弄她收集的画,试图从中寻到任何蛛丝马迹,证明老师尚活于世。虽然那案子已逾两年之久,结论已定,但她无论如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