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真是病急乱投医。
江铣解开绳索倒出玉佩,确实是那?块鸾鸟佩,玉匠也确实尽心修补,打眼看过去,玉佩完好无损,同先前用锔钉拼凑起来的模样不?可同日?而语。一双振翅鸾鸟头尾相接绕成环形,正中镂刻宝相花,原先摔碎的三道裂痕以纤细金丝密密相接,若不?是闪烁着的点?点?金光,只怕难以发觉曾经碎裂过。
玉佩镶补得这样好,江铣心底却有股寒意缓缓升起。
“这上?头的银钉在哪?”
玉匠道:“郎君说的是那?些锔钉?那?位娘子原本?也想拿回去,可里头掺了白铜,烧解下来已经不?剩什么,再打旁的东西连火耗都不?够。快要到年节,某家里打了些银花钱给孩子压胜,便捡了一枚抵给她。”
银花钱。
江铣倏地攥紧玉佩,心神俱震。
是那?枚银花钱。
松烟也听出来了,忙问道:“是什么花样?”
两?人神情严肃,玉匠不?由自主也紧张起来:“某、某这里还有。迟了四日?才交付,怕贵人怪罪,便又装了些来做个抵充。”他手忙脚乱地?从怀里扯出钱袋,“是某自己画的花样,那?日?我见她十分?喜欢,还饶给她一根红绳戴在脖子上?……郎、郎君?”
江铣看也没?看,迅速套了马,向万年县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……
县丞早早便得了消息候在公廨门前,不?待江铣下马便作揖道:“中郎将,这闹市行马……”
江铣只把马鞭塞给他,快步往后头的停尸房赶去。
到了地?方,却扑了个空。
门房大开着,原先放置在木床上?的女尸已经不?见踪影。
屋里到处都是水迹,仵作正在洒扫,被他揪着肩膀翻过来:“将、将军……”
“人呢?!”
“这、这……”仵作结结巴巴,求助地?望向赶来的县丞。
县丞一见这架势便明白过来,叹了口气?对江铣道:“随我来吧。”
前衙占地?不?大,县丞领着江铣没?几步就走到一间厢房前,厢房门房紧闭,上?头挂着厚厚的铜锁,县丞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。
这里平日?少有人来,里头也没?燃炭火,只整整齐齐放着几十排木架,乍看上?去像是间书房,可架子上?摆放着的不?是书,而是满满当当清一色的陶坛,每尊陶坛上?头都贴着张写满字的黄纸。
县丞将江铣领到最里边,其余的木架都放满了,只这排还空着,上?头也只放了一尊陶坛。
“就在这里了。”县丞道,“若是确认无误,您便领回去吧。”
江铣惊愕地?看着他:“这是什么意思!”
县丞耸耸肩。
“像这样身份不?明、不?涉案由,又无人认领的尸身,实在太多,衙里存放不?下,便会按惯例扔去延兴门外的乱葬岗,到了那?里,不?管男女老?少、贵贱贫富,统统都得化为一堆白骨,分?也分?不?清。有些亡者家属迟一步才来认尸,可我们?上?哪儿去给他们?找?
“明府说,与其让这些人曝尸荒野无所依归,让生人无所凭吊无所祭奠,倒不?如记录下特征,火化之后装坛收殓。一来方便存放,二来再有家属上?门,便能根据死者生前相貌辨认,领回去归葬修坟,也是一样。”
江铣仍是不?敢置信。
“我昨日?才来过。”他像是在质问县丞,又像是在喃喃自语,“我分?明昨日?才来过。”
只差一日?而已。
江铣盯着那?陶坛,孟柔生得那?样高,那?样漂亮,水葱一样的小?娘子,怎么可能转眼就……
他仍不?信孟柔死了。即便衣着相似,即便那?枚银花钱有了来处,他仍不?信那?就是孟柔。他飞马赶来万年县,便是要证明那?枚花钱是个巧合,那?具女尸不?是孟柔,孟柔还活着。
可是。
人都已经烧成灰了,还有什么可确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