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看了两眼不敢再看,连忙问?县丞道:“她身上可还带着?别的东西?”
县丞也?不清楚,转眼看仵作,仵作连忙弓着?身作揖道:“有?的,有?的。她手里握着?枚花钱,似乎是重要之物,攥得紧紧的,小的废了好些力气才拿出来。”
说着?便?往屋里去,从桌案后?头拿出那枚银花钱,在身上蹭了蹭双手递过去。
松烟没敢接,转头看江铣,江铣尤在怔愣,慢一步才迟缓着?转开眼。
仵作手上握着?枚精致的银花钱,中间开了个?孔,上头原本应该系着?绳子,但?是早在水里泡得朽烂了,只剩下点?红色的断线。
“不是她。”
江铣撑着?廊柱勉强稳住身形,长长吐出一口气,不过是瞬息之间,他竟然就出了一身冷汗。
此时看见那枚银花钱,竟感?觉劫后?余生。
“不是她。”江铣又重复了一遍。
县丞急道:“哎?这、这怎么……您不再认认了?”
江铣直起身,看也没再看那具女尸一眼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。
他从未见?过那枚花钱,那不是孟柔的东西。江府这样的人家,一向只用金子打吉钱,成串成串地赏赐给下人,用白银打这些玩意,于江府来说太过廉价,于孟柔来说又太过奢侈。她拥有过的银物什统共就只有作为嫁妆的那支银簪子,也?早熔了给他补玉佩。
那根本就不是孟柔。
一口气走出好几里,站在坊道正中央才发觉今日是骑马来的,马还拴在万年县廨,幸而一回头便?看见?扯着?缰绳,匆匆赶上来的松烟。
“五郎,您……”松烟欲言又止,“您这几日也?累了,不如回去好好歇着?,明日再继续找?”
歇?
江铣这几日确实没怎么合过眼,可要让他就这么回去歇着?,也?是万万不可能。
孟柔还没有?找到,若是在他休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怎么办。
江铣翻身上马,没回江府,也?没回公廨,而是仍旧往春明门去。
所有?城门,他都必得再去查问?一遍。
……
江铣终究还是回了趟家,问?过府中下人,确实从没有?打过什么银花钱,这才不由自主?地松了一口气。
他这几日没上值,吃住都在西市那个?小院子里,已经是夜禁,也?没有?必要为?了这个?多跑一趟,江铣洗漱过后?便?回到西厢房,直接在床上合了眼。
屋内陈设依旧,床榻也?是日日有?人打扫,就连孟柔都好像从没有?消失过,枕畔仿佛还残留着?她的气息,一伸手,却没能捞到人。
或许是触景生情,又或是因为?白日刚受过一场惊吓,这一晚,他竟然梦见?了孟柔。
安宁县的院落,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都是他同孟柔亲手攒下的,他在那里住了整整三年,那也?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年,每一处缝隙,每一处裂痕,他都清清楚楚。
孟柔穿着?一身碧青裙裳,手里攥着?枚遮阳用的蒲叶,双颊晕红,鼻尖冒汗,白生生的一个?小娘子,水灵得不像话。
她就这么站在门前冲着?他笑。
江铣仿佛也?忘了许多事,一见?着?她便?打从心底里发软,柔软的情绪漫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