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用暖炉取暖了。

喝了两?口茶顺了顺气,眼眸一转,突然?瞧见站在人?群中的?江铣。

武官们个个火气急躁,恨不得撸起袖子来当场以武服人?,江铣八风不动地站在他们中间,清隽文弱得像个读书?人?。

哦,也确实?是个读书?人?,政启十七年的?进士,皇帝亲自点的?探花郎。

众人?争论不休,江铣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地一言不发,像是在走神?。

皇帝清了清嗓子,大殿立时安静下来。

“中郎将,”皇帝抬起下巴示意江铣回话,“众人?各抒己见,你却似已胸有成竹,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?”

左卫大将军兼刑部尚书?裴方?正当即面?露喜色,他是最为强硬的?主?战派,方?才也热意请战。而斥责他穷兵黩武的?尚书?右仆射长?孙越则轻轻皱起眉头朝江铣看去,眼神?晦暗不明?。

江铣如梦初醒,上前行礼道:“回禀陛下,臣所掌内府只负责长?安防卫,边境之事,臣不熟悉,众位大臣卓识深远,臣怎敢妄言。”

这下所有人?都?朝他看来,那眼神?像是在说:你在放什么狗屁。

“你在放什么狗屁!”裴大将军立时跳起来,“你不是在并州待了三年吗?先?前与东突厥作战时,你率领六百骑兵深入敌营生擒可汗何?等勇猛,如今却为何?如此怯战!难道东突厥打得,薛延陀你打不得?!”

长?孙越忙道:“将军此话差矣,好?战并非勇猛,不战也并非怯懦。”

“我看你就是害怕!我就不明?白了,东突厥咱们都?打下来了,区区一个薛延陀……”

“裴卿!朝堂之上,怎可如此粗鲁。”皇帝皱眉点了点裴方?正,又看向江铣,“朕记得,今日是裴家新妇回门吧,中郎将是惦记着这件事?”

江铣没答话,裴方?正却先?一步熄了火。

可皇帝也没放过他,而是笑道:“裴卿,听说民间新妇三日回门,新郎官要陪同着上娘家,不知老国公今日会不会……”

裴老国公正是裴大将军的?亲爹。老国公年至耄耋娶新妇,那日去迎亲的?正是裴方?正的?庶弟,这是人?人?都?知道的?大趣闻。皇帝面?带揶揄,众臣也跟着会心一笑,只有裴方?正,哭也不是笑也不是,绿着一张老脸不吱声。

被这么一打岔,北征之事暂且搁置,朝臣们很快又进入下一个议题。没人再问江铣的?话,他便垂手回到原位。

下了朝,江铣顺着人?流往外走,裴方正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。

“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,薛延陀大肆囤兵又拖延岁供,分明?迟早要反。右卫大将军空悬已久,将军又是个吃荫封的?,没本事的?废物,何?不趁此机会取而代之?虽说现下陛下只封你做中郎将,只让你掌领内府,但漠北若有战事,你必能大展手脚。你好?好?的?一个将才,当真不想再出长?安了?”

“薛延陀尚未南下。”

裴方正皱眉:“他们只是在积聚力量,与大秦迟早会有一战。半渡而击之总好?过等他们兵强马壮再打,你……”

江铣朝他拱了拱手:“末将家中还?有要事,先?行一步。”

“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事……喂!你今日又不上值吗?!”

……

江铣离开皇城之后并未回家,而是去了西市的?小院子,这个院子是他早就买下的?,先?前何?氏和孟壮便住在此处,如今他们走了,这院子正好?空了出来。

他走进内室,桌案上正摆着一张地图,线条纵横交错,画的?是长?安各坊地形,已经查找过的?地方?都?被划了记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