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铣倒退两步让出空位,他不?敢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孟柔,因为受了掌掴,又因为发了高热,孟柔两颊殷红,脸色倒比平日还好些,她无知无觉地闭着眼?躺在那里,像是酣梦。

她的身体一向康健,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畏寒怕冷,又是在什么时候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。

方医工说?得吓人,但行针过后,孟柔身上的热度便立即退下?去,等到砗磲端着煎好的药送过来,江铣把孟柔抱在怀里给她灌下?去,再摸额头,便已经退烧了。

折腾快有两个时辰,好不?容易把烧退下?去,所有人都松了一口?气,只有方医工仍然皱着眉。

“娘子反复高热,已是损伤了身体根本,便是现下?退了烧,说?不?定还会反复。”方医工摇摇头,“后半夜还是得照看着,额头、腋窝的冷帕都得及时更换,切莫再让发热,也切莫再让她受寒受风。日后也得好好将养着,否则……”

江铣急问道?:“否则怎么样?”

方医工抓了抓下?巴,欲言又止,犹豫一会儿才道?:“再这么亏损下?去,只怕还会反复发热。”

交代完病情,方医工又提笔写下?两张方子,交代了煎法和用?法,收拾好药箱便要?离开。江铣起?身朝他行礼:“多谢先生相?救,若是不?嫌弃,便让下?人们收拾间?屋子请先生暂住一晚,再看看情况如何?”

方医工仍是摇头:“娘子已经退了烧,只要?不?再发热便无什么大碍。”临出门前,还是回头嘱咐道?,“娘子这病虽有外邪侵袭的缘故,但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内心郁结。太过伤情终究是于身体无益,她也要?看开些才好。”

这话分明?说?的是孟柔,可江铣却像被?谁打了一棍似的,迟了片刻才点头道?:“我会劝她。”

松烟带着赏赐将方医工送回去休息,珊瑚同砗磲也忙了一晚,江铣也让她们回房去,自己一个人守在孟柔床边,时不时给她更换帕子,擦洗身体。

无事可做的时候,便望着她发呆。

上回孟柔出事时,他正与满朝文武一同参与祭天仪程,回到家后才知晓孟柔又是落水又是被?罚跪,生了一场大病。大夫人对他积怨已久,不过是借题发挥将对他的怨气撒到孟柔身上。

但这回伤害孟柔的,是他的亲生阿娘。

他又没能护得住她。

“对不?起?,阿孟。”江铣轻轻抚过孟柔的头发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,“对不?起?,不?会再有下?次了。”

然而被?他道?歉的人早已陷入沉梦,没有听见一字半句。

……

孟柔醒来的时候,外头天光大亮,像是已经到正午了。

砗磲推门进来:“娘子醒了?怎么这么不?赶巧,五郎他连夜守着,今早才……”

“我怎么在这里?”孟柔迟缓地眨了眨眼?,她竟又回到了西厢房,“我不?是在东院……”

她记得,她是按砗磲的指派去东院送点心,半道?上却遇着了长孙镜,后来……

“那都是三?日前的事了。”砗磲挂起?床帘,扶着她起?身洗漱,“娘子在东院晕倒,五郎当场发了好大的脾气,这几日是日夜守着,须臾不?离。要?不?是今早公廨使?人来催,说?是大将军有要?务寻他问话,恐怕也不?会离开。没想到娘子现在就醒了,我这就让松烟去传话,让五郎早些……”

孟柔连忙拉住她:“别,别去寻他。”

砗磲一愣:“孟娘子还在同五郎置气?五郎这些时日为了娘子,饭也不?吃了觉也不?睡了,没有一时一刻不?在担心娘子。娘子既然醒了,总该告诉他一声才是啊。”

砗磲满脸的不?赞同,孟柔只得讪讪缩回手?。

孟柔不?想看见江铣,宁愿他像先前一样日日宿在公廨在外头忙碌,她虽然醒了,但那又有什么要?紧?区区一个奴婢醒过来,难道?值得江铣放下?公务赶回家里来吗?

就算回来了,见上面,两人之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