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实在不想再回西厢房了,她已经是个婢女,住在厢房算什么呢?她身?份如此低贱,不能当江铣的正室,也够不上当他的妾,住在厢房里,根本就是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侍婢。她受不了再走进?那个屋子,当做什么也没瞧见,当做什么也没发生,仍旧享受着高床软枕,仍旧享受着不应分的炉炭和金银。

那些?都是有代价的。

孟柔隔着衣物,抓紧了她唯一仅有的那枚银钱。

即便已经落入奴籍,她还是想堂堂正正地当个人。

“可是,孟娘子……”

“我已经是奴籍,同你是一样的人,唤我孟柔就是。”

她不想再当江铣的“房里人”了。

傲霜虽然?犹豫,但终究拗不过孟柔,只得应承下来,孟柔原本就身?无长物,西厢房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,她只把?装在箱笼里,那个她先前想要带走而没有带走的包袱放进?了傲霜的房间里。

即便走不出这偏院,即便走不出江府,她也想堂堂正正地活着。

江铣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,进?房之后发现孟柔不在,叫了珊瑚来问话,才知道孟柔正在收拾床铺。

“床铺?”江铣看看榻上整整齐齐的被?褥。

珊瑚提心?吊胆地回话:“娘子她,说要搬去与傲霜同住。”

江铣便明白?了,孟柔这是还要气他,主?院里发生的事他已然?知晓,孟柔受人欺辱虽然?可怜,可公主?说的话也并非全然?不在理,他对孟柔这样好,就差掏出一颗心?来给她,除了没有名分之外,在这偏院里,她同他的正经妻子又有什么区别?

逃不开院子,就算搬去下人房也想躲开他,她分明知道他收买她的身?契是为了什么,这般做派,不过就是在主?院受了气,便也想把?气撒在他身?上。

奴婢?呵,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大胆忤逆的奴婢!

“你想当下人?好,那就如你所愿。”气到极致,江铣面上反倒显露不出半分,只是眸光越发冷,“来人。”

珊瑚知道他要使?唤的不是自己,连忙去后头?庑房把?孟柔叫了来。

孟柔低眉顺眼?地跟进?来,恭顺道:“五郎有什么吩咐。”

然?而她越是这样作态,江铣怒气便越盛。

“好,很好。从前你不知乖顺,屡屡顶撞,现在你总算知道自己的身?份,倒也省去我许多麻烦。”江铣坐在床边,冷冷道,“跪下。”

第31章 第 31 章 反诸正

孟柔膝盖落地跪在他身前。

于她而言这, 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折辱,莫说她现?下已是奴籍,即便不是奴籍时她也跪过许多人,在安宁县时为了找到江五的下落, 她跪过县令, 跪过县尉, 就连守门的小吏她也跪过的。

江铣不是江五,他是朝廷四品大员,当朝新贵, 连晋阳公主都不愿意得罪他。就算他手上没有她的身契, 她原本也该跪他的。

她一派坦然, 江铣的眼神也越发冰凉。

他扣着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来:“你就当真这么喜欢伺候人?”

孟柔垂着眸,不看他。

江铣自嘲地笑了笑:“来人。”

珊瑚知道?,这回叫的就是她了,连忙问有什么吩咐。

“去打盆水来。”江铣松开?孟柔, 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些,他仍旧紧紧盯着她,“既然是奴婢,也该做些奴婢该做的事。”

珊瑚很快打了水来, 见孟柔仍跪在原处, 越发不敢发出响动,放下铜盆便出去了。江铣也掀起衣袍,露出脚上的长靿靴。

“你这么会当奴婢, 要做些什么,应当也不必再要旁人来教吧。”

他将靴子伸到孟柔的眼皮子底下。

孟柔垂着头,看不见江铣晦涩的神情, 只看得见他靴上用金线绣着的云纹和米粒大小的各色宝石。

原来,这也是奴婢该做的事。

以前江铣重伤时她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