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县衙肯让办,签办过所也得花上两三个月的功夫呢。
“这道不难。”岑嬷嬷微笑:“回去路上经过州治时,请刺史府衙盖印就是。”
那可是刺史!比县令还大的官,人人见了都得下拜。
岑嬷嬷虽自称奴婢,不但身穿锦衣,前呼后拥,排场比县令夫人还要气派,提到刺史衙门时竟都神色如常。
母子三人面面相觑。
沉默半晌,孟柔道:“你们真是江五的家人?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弄错了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弄错!”没等岑嬷嬷作答,孟壮唰地站起身,“她们是江五……姐夫的家人,自己家人,怎么可能会认错。阿姐,你家里的人派马车来接你,还不快收拾东西,天黑了路可不好走。”
何氏也反应过来,推着女儿往内屋走。
“对,对。快别再耽搁了,赶紧收拾东西上长安去吧!”
……
长安,齐国公府。
江铣回来时已经宵禁,坊内各处都在敲鼓,奴仆们正在挂灯,看见他都放下手上活计,叉手行礼。
有的喊:“五郎回来了”;也有的喊:“中郎将回来了”。
从称呼上就能辨别是哪房的人,唤他五郎的多是大夫人院里的,倒不是瞧不上他,父亲在家里也被通称“郎主”,没谁会管他叫国公爷,二哥正任太常少卿,也没人以他官身称呼。
只有东院阿娘的人,等不及“检校”二字划去,便都叫上了“中郎将”。
走过长长的游廊,跨过垂花门,江铣所住的偏院在府里西北角,他从七岁起便住在这里,离家三年回来了,就仍住在原处。
转过影壁,侍婢珊瑚和砗磲上前行礼,告诉他女客已到。
江铣随口问:“什么女客?”
侍女们交换个眼神:“是岑嬷嬷亲自送来的,说是从安宁县来的女客。五郎不在,奴等不敢擅作主张,暂且安置在西厢。”
安宁县?
江铣挑眉,掀袍往西厢房去。
屋里没有点灯,黑漆漆的,透过直棂窗能影影绰绰看见外头的灯影,原只是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,突然聚集成一团,热热闹闹地朝这里来。
灯影迅捷地逼近,吱呀一声响,门被推开,孟柔不安地揪紧包袱皮,看着侍女们举着灯鱼贯而入,房里瞬间亮如白日,她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江五。
江铣踏进房门时,见着的就是孟柔惊惶又无处可依的模样,但那双清凌凌的眼一旦瞧见他,紧张与防备便陡然散去。
像只落入陷阱的鹿,依赖地望向前来拯救她的猎人。
第2章 第 2 章 上长安
江五手脚齐全,全须全影,身量似乎比离家前还高了些许。
孟柔素来知道他生得好,在安宁县时,就只穿着粗布短打也能像支青竹一样俊俏,站在门边便能惹来不少娘子的目光,如今升了官,换上绯色圆领锦袍,脚蹬长靿靴,腰系蹀躞带,便比从前又多上许多矜贵之气。但确实还是那个江五。
他确确实实平安从北境回来了。孟柔一颗高高悬着的心,直到这一刻才算放下来。
她想同从前一样唤他的名字,抱怨他既然平安,为什么连封信也不知道往家送,白白叫她担忧了好些日子;又想问他在战场上辛不辛苦,累不累,有没有受伤,腿伤可曾发作过;还想问他究竟是怎么立的功,陛下是不是真像岑嬷嬷说的,不仅亲自接见他,还点了他做将军?
孟柔有好多话想说,有好多话想问,哪怕江五未必会耐着性子一一作答,就算说了她也未必会懂。
侍女们动作轻快地点上灯,倒着退出去,合上门。
屋内只剩下夫妇俩,孟柔扬起笑脸:“江五……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江铣问。
孟柔怔在原地。
他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,孟柔疑心是自己听岔了:“我、我是坐马车来的。”
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包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