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曾希望能够一辈子从习医术,一辈子治病救人,此志未改。长安太过复杂,权力?斗争永远不会停歇。”若是留在长安,像发?生在小兵身?上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,“救人如同杀人,又算什么救人?”
留在长安,她迟早会因为权衡利弊逐渐忘记一颗医者仁心,她不愿那?样。
林寓娘说的一切,嬴铣一个字也不愿去听,即便听见了也无法理解。他想娶她,她也愿意?,过去的事情都能放下,为什么就?是不能成婚呢?林寓娘想要从习医术,可以,有他在,他能护着她,林寓娘想做什么都可以,总之有他在,他能够护得住林寓娘。
为什么要离开长安?
嬴铣想不明白也根本?不愿去想,他要拉住林寓娘,抱住她,将她困在怀里,哪儿也不能去。可喉舌间的麻木逐渐蔓延到全身?,他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寓娘背起医箱,走向拴马柱。
“一点麻沸散而已,不妨事的。”林寓娘解下缰绳,翻身?跃上嬴铣的坐骑,连他的马也不肯拒绝她,林寓娘道,“不必来找我,你放心,我离开长安之后不会再嫁人。
“嬴铣,你很好,我希望你……一切都好。”
……
松烟行色匆匆,步履如飞,看见门外嬴铣的背影,顿时松了一口气,但?很快又皱紧眉头。
“大将军,您回来了。”松烟满脸焦急,“马厩出事了,草料里头不知是被谁混了巴豆,马吃了上吐下泻,马房里全都是……”想到方才看见的情景,松烟脸色一青,“这?几日大概都不能再用?马了,马倌说,今日只有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嬴铣突然猛地一趔趄就?往地上栽,松烟连忙扶住他。
“大将军?!”
嬴铣扶着门当不住喘气,数九寒天,两三个呼吸便一身?冷汗,喘着喘着他又笑起来,只是那?笑容难看至极,松烟不明就?里,有些害怕地瞧着嬴铣似哭似笑,也不知该不该打?扰,半晌听嬴铣问:“马倌说什么?”
松烟连忙回答:“马倌说,今日去过马厩的只有……县主娘子。”
林寓娘。
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笨?草料里头混了巴豆,即便发?现她离开,嬴铣也不能立刻派出人马搜寻,但?府里没有马,难道西市还买不到马么?就?算真买不到马匹,巡城武侯,监门卫,右卫,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江铣,以他的能力?,难道还不能拨派出人手去寻她吗?
她走了,她早就?计划好的,她再次不要他了。
“我竟不知道,她还会骑马。”嬴铣兀自喃喃道。
他没有教过林寓娘骑马,至于是谁教的,昭然若揭。嬴铣想,林寓娘实在不必做这?许多事,她一定要走,难道他还能拦得住她吗?何况他并不想拦一个总会要走的人。
他也是会累的。
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他为了她离家出族,可她不要他;士庶不婚,良贱有殊,他便用?一次次拼杀得来的军功去换,换她成为士族,换她无可指摘,她仍是不要他。因为他在长安,所以她要离开,到哪里去?大概是江城吧。
放心,嬴铣想起她临去时的话,又是一阵灰心。难道她以为,他要娶她,只是为了不让她再嫁给别人么?
正要转身?回府,动作间却被怀中异物?硌了一下,人都跑了,还留着礼物?做什么?嬴铣正要将那?对瓷兔摸出来扔掉,手指却不由自主抚上挂在脖颈间的银花钱。
越快到夜禁,街上行人就?越多起来,人群熙熙攘攘,嘈杂声轰鸣一般闯入耳畔,嬴铣怔然望着这?陌生的人群,牛车、马车,胡商牵着一串骆驼浩浩荡荡从门前走过,铃铛摇晃着响起来。
人来人往,可这?人群里,却再也没有他想要看见的那?张面孔。
再也没有了。
赢铣看着看着,忽而有一团火从心底里冒出来,若是此生,若是此生再也见不到了?纵然声色犬马,纵然权柄在握,又有何意?趣?孤独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太久太久,不论是孟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