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传来?一声惨叫,吴顺怔怔抬头,布衣凶徒应声倒地,林寓娘浑身发颤,手中医箱散开,里头针包砭石药瓶全都撒了个干净,箱角沾着血。

方才吴顺只顾护着林寓娘,那人趁她不备意图偷袭,却反倒被林寓娘给砸倒了。

刀光血影中,吴顺看着满脸惊惧的林寓娘,一咬牙:“走!”

她拽着林寓娘调转方向,竟直直朝院子深处跑去,余下护卫迅速跟上?,竟当真趁敌人不备撕出条口子来?。

“不好,”疤脸迅速反应过来?,“他们想?从后院走!”

院门?被守得如铁桶一般,想?要突围殊为不易,但?后院院墙低矮,翻墙出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,吴顺拽着林寓娘一路飞奔,短短几十步跑得满嘴血腥气,追兵紧紧迫近,一人高?的院墙就在眼前。

“咱们搭成人梯,先将县主送出去!”

“不行,那你们怎么?办?吴顺你……”

话还没说?完,先听见一阵隆隆巨响,伴随着身后的喊杀声,面前院墙竟然轰然倒塌。

“县主?!”

吴顺匆忙将林寓娘带开,烟尘散尽之后,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排排手持弓箭的披甲轻骑,鱼鳞一般的软甲在日光下闪得耀目,比这更?刺眼的是他们架在弦上?的箭。

为首者勒紧缰绳,翻动?手掌,还不等众人反应,众矢齐发,持刀威逼的凶徒连同三个护卫便都倒在了地上?。

“你们这群疯子,我和你们拼了!”

吴顺目眦欲裂,长喝一声挥刀朝那为首者冲去,林寓娘分明想?要阻止,可整个人却被钉在原地动?弹不得,只得眼睁睁看着吴顺冲到马前,却被披甲的军士按住肩膀压在地上?。

这一群军士虽然与设下陷阱的贼人并不属于同一阵营,但?目的大致是相同的,根本没有放过两人的意思,头领利落地翻身下马,洁净的衣袍为沾染丝毫血迹,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刀,漫步朝吴顺走去。

“不……不!”林寓娘舌根发硬,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话吐出来?,“放过她,我和你们走。”

头领果然止步,但?看过来?的眼神却带着十分嘲弄。

“县主?娘子,”他果然知道林寓娘的身份,也的确是冲她而来?的,“娘子已经是俎上?鱼肉,竟还有心思替他人求情。”

林寓娘只觉得思绪从没有这样清晰:“我无权无势,也没有钱财,你们要抓我,无非是要用来?要挟徐国公。”她和嬴铣的关系人尽皆知,身上?可利用的也只有这点?了,“你们抓了人质,总得要有人去向徐国公报信,她是徐国公的人,让她去找嬴铣,总比你们随便派个人要可信得多。”

头领微微颔首,似是听进去了几分,被压在地上?的吴顺挣扎着高?喊:“娘子别向他求情,他是”

未说?尽的话通通化为一声惨叫,因激愤而发红的脸迅速惨白如金纸。

头领将佩刀从吴顺腰腹间拔出来?,甩去血珠,收回鞘中。

“县主?娘子说?得不错,既然要报信,还是带着伤更?好。”头领欣赏着吴顺的惨状,“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?,今日我不杀你,滚吧。”

手下将吴顺拖出去,头领转过身,看向僵直如木偶的林寓娘。

“县主?娘子,请。”

……

林寓娘被半拖半拽地压上?了一辆篷车,这车说?不好是先前那群自称燕王妃手下预先准备的,还是这群骑马军士带来?的,令她稍感安慰的是,这车并非是徐国公府的车,至少?那名安放马车的护卫逃过了一劫。

天光透过篷布透进来?,照得车板明明暗暗一片靛蓝,像是走了快有半个时辰,又像是只过了一盏茶,林寓娘精神紧绷,也记不清路上?有没有颠簸或是转向,斜里伸出一只大手将她扯下了车架。

乍然再见到日光,仿佛恍若隔世,坚硬锐利的石阶,漫山的红枫,四面透风的高?台,林寓娘想?起她曾来?过这里,玄都观的云波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