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铣没有看她,对她手里的神主白木皮更是连一个眼神也欠奉,只是僵着脸道:“你手上的东西刻有罪人姓名,若被发现,便?是株连。他已经在?这?里有了牌位,你……也可安心了。”

林寓娘知道轻重,点点头,借着旁边的火盆点燃了手中的白木皮,楚鹤的姓名便?在?神佛眼皮子底下化作?烟尘消失不见了。

只留下一个刻有生卒年月的牌位。

但这?已经是最?好的办法。

“多谢你。”林寓娘低声道,“还有,对不起。”

是她误会了他,方?才在?徐国公府,她还为着楚鹤同?他争吵。

嬴铣却?深吸一口?气:“不必你道谢。你同?他是什?么干系,需要你来道谢?那封放妻书是他亲笔写下,完全处于自愿,并?非是我逼迫。你若还有疑惑,回去之?后自可比对真伪。”

想到林寓娘的确能够辨识楚鹤的字迹,甚至乎,她的一笔一划都是楚鹤亲手教的,赢铣的脸色又僵硬了几分。

既然事情有了结果,林寓娘也没再坚持着同?嬴铣怄气。

“他是我的老师,我同?他只有师徒之?谊,没有其他。当日之?所以会写下婚书,只是为了行走便?宜。”林寓娘解释,“老师心中另有其人,对我没有男女之?情。”

同?样的说辞嬴铣已经不是头一回听,再听一回也只是随意点点头。

虽然他仍然不认为,楚鹤决定与林寓娘成婚没有半分旁的心思,但既然林寓娘这?样认为,他也不必为楚鹤多做解释。

左右人已经死了。

林寓娘点燃盘中香烛,朝楚鹤没有姓名的牌位摆了摆,供奉一番,复又开?口?。

“先前在?辽东时我便?问过你,老师究竟为何会写下放妻书。”虽然到现在?为止,林寓娘仍是没有看到那封文?书,但嬴铣总不至于在?这?事上骗她,“那封放妻书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从晋阳公主那里她已经知道,至少直到刺伤晋阳的时候,楚鹤仍旧没有写下放妻书,楚鹤与林寓娘的婚事,既是林寓娘的挡箭牌,也是楚鹤保存自尊的最?后一层依傍。

那这?封放妻书又是怎么一回事?

从前提到这?事时,嬴铣总是以此为据,力图撇清她与楚鹤之?间的关系,好似有了这?封放妻书,她便?没有再在?江城嫁过人,好似再写下新?的婚书,江五同?孟柔便?从来没有分离过,至于这?放妻书的来源,也只说是楚鹤自愿写下。

从前林寓娘只将这?文?书看作?嬴铣纠缠她的依傍,也由赢铣强迫她在?婚书上画押的举措,推断他手中的放妻书必定也是强逼而来。

嬴铣盯着楚鹤的牌位怔怔出?神,好似没听见,待林寓娘又问了一句才开?口?。

“是为了救你。”

林寓娘走后,嬴铣被赐姓复位高昌应对西突厥,大战之?后回到长安,便?听说晋阳公主府出?了事。

因为事涉皇室秘闻,又牵涉谋逆大罪,皇帝震怒之?下勒令封口?,事发之?时赢铣并?不在?长安,事情过后又没有关系可以打探,还是松烟收买了以往江府的一些门路才打通关卡,好歹是让嬴铣赶在?行刑之?前见了楚鹤一面。

嬴铣仍旧记得?,走入满地脏污的天牢时,见到楚鹤的那一幕。

长安的诡谲争端从来没有一刻停歇,皇室有夺嫡之?争,朝堂则有派系之?争,落到个体,又有私仇旧怨,排除异己。乍然有楚鹤这?样一个身价干净,无牵无挂,却?又犯下谋刺大案触怒圣颜的人落入密牢,便?有数不清的手伸进来,想要借势而为,推波助澜。

短短几日,楚鹤便?吃了好几轮刑罚,就算没有凌迟大刑也早找不出?一块好皮肉。

可就是如此,见到嬴铣时,楚鹤眉宇间却?是一派轻松。

“你早知道我要来?”

楚鹤笑了笑,摇摇头。

“不,我很惊讶你会来。”楚鹤动?了动?手腕,锁链发出?细碎的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