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孙越也出列贺道:“陛下德被四海,所以?能使万国?宾服。今日征高句丽虽在武事得?利,但民众自发投军,再有辎重搜集运输,此间种种,亦是文治昌明所致。”

“诶,不?必多礼,不?必多礼。瞧瞧,今夜君臣合乐,再多饮几杯吧!”一番话说下来,简直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,他?摆一摆手让众人落座,眸光一转,看见长孙越身后空荡荡的座位,笑容一顿,“乾达的身体怎么样了,好些了吗?”

“多谢陛下垂问,”长孙越连忙起身行礼,“前日太医令亲自带人来看过,说是仍旧不?好,需得?再卧床月余。说来惭愧,犬子为人臣子,应当替君分忧才?是,却在战场上生得?如此重症,实在是……”

皇帝道:“你我之间不?必说这些话,乾达身体要紧,还是得?让医工多看看,若是需要宫里头的药材,只管派人来取。”

“是。”长孙越感激道,“谢过陛下垂爱,犬子愧不?敢受。”

皇帝点点头,没再多说什么。

长孙越也整一整衣袖,坐回原位,面上略带忧虑,看起来的确是个担忧儿?子健康,却又不?肯扫皇帝兴致的忠臣。长孙镜看在眼里,饶是这是自己?的亲生父亲,她也得?说一句端得?住。

长孙越老成持重,尚且能维持衣服端肃神情,可长孙镜一旦闭上眼,便有数不?尽的细碎声音传入耳朵。

“看老家伙装得?像,谁不?知道他?家将军是躲起来了。”

“躲起来才?好,若不?躲起来,只怕削官削爵,连命都保不?住。”

“左卫将军惯会逃跑躲难,前头齐王谋逆时,左卫将军便是只顾自己?逃难而不?管属下死活;而今征战高句丽,也是只管自己?逃难而不?管徐国?公死活。幸而徐国?公天?命庇佑,是将星临世,不?但能够绝地逃生,还能反败为胜,为征下辽东城……不?对,是辽州城立下汗马功劳。”

“若是他?不?逃,只要跟在徐国?公身后,说不?定这功劳里头就有他?的一份了。只可惜……呵呵,听说他?的副将死了?”

“是,军法处置。两千兵马临阵脱逃不?知去向,总得?有人付出代价,左卫将军不?过是又逃了一回而已。”

这些没影的声音,传不?进右仆射赵国?公的耳朵里,却让长孙镜备受折磨。

高句丽战场上,裴方正让嬴铣同长孙乾达共领兵马拖住敌方脚步,等待中军来援,为着不?显露行迹,提前暴露辽东城这个目标,所以?只派遣了几千兵马去拖住敌方万余人。长孙乾达虽然?领命,却在对阵时畏惧敌方声势,临阵脱逃,不?但自己?做了逃将,还连累手下两千多人一道成了逃兵,不?但失去立下功转的机会,日后回到军府,也难保不?被排挤。

此战中因?为兵力悬殊而做出错误判断的将领并不?只有长孙乾达一个,皇帝杀伐果断,其余人全都当场军法处置,到了长孙乾达跟前,却容忍他?身体不?适,放他?提前回大?秦,只是杀了他?身边那个建言献策的副将以?正军法。

长孙乾达灰溜溜地回来了,回到长安时,同去的军士尚且没能回归军府。长孙乾达事情做得?不?端,脸皮却病没有那么厚,回到府邸之后不?敢宴饮更不?敢出门会友,递上来的请帖一概回绝,一副打死要在家中隐居的模样,就连长孙镜两回上门探看也不?见客。

嬴铣同她阿兄一并领兵出征,一个立下战功,一个却成了逃将,嬴铣能以?少胜多,以?奇制胜,兄长以?为嬴铣必死,早早做出抉择却如此丢人。长孙乾达能称病躲起来不?见客,燕王妃却不?能不?交友,右仆射也不?能不?当值,他?一个人躲了,任由父亲妹妹在外?承受流言蜚语,也连累长孙越欺君为他?圆谎,实则朝野上下谁不?知道,长孙乾达根本没有病。

就连皇帝的垂问,也像是嘲讽。

兄长怯懦如此,长孙镜也不?知该怎么办,只能咬着牙尽力忍耐,将这一切苦痛生生忍耐过去。身侧燕王好似觉察到什么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