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目光,只隔着百十来号人的座次远远望向那个庶人。见她高兴便弯起唇角,见她低落便蹙起眉心,仿佛所有心绪都只为她一人而牵动?。

见他?如此作态,长孙镜越发愤怒。

也越发不?甘起来。

“阿镜?”

长孙镜如梦初醒,转过身,正正对上一双温润双眸,她的丈夫,燕王嬴敦正关?切地看着她。

与投身行伍的嬴铣不?同,嬴敦雅好文墨,尤其工于草隶,自身也被笔墨浸润得?如同一枚暖玉,但却并不?像腐儒夫子一般只知在院内读书抄书,他?为了编一本地志走南闯北,足迹遍布天?下,也正因?如此,两人才?会在沙州再遇。

燕王出身已经是顶格的尊贵,却从来礼贤下士,温和待人,身上没有丝毫世家惯有的矜贵气息,性情如此敦厚,若非那双与皇帝十足相似的凤眼,根本瞧不?出他?是皇族中人。

“阿镜这是怎么了,心不?在焉的。”嬴敦顺着她方才?的目光,看了嬴铣一眼,却并没有在意,而是低声对长孙镜道,“父皇快到了。”

戌正一到,丝竹声止,柷敔又起,大?宴还没开始,在席宾客难免寒暄几句,可是一听见音律改变,那些细碎的谈话声便悄然?停止。

林寓娘正同吴顺说着桌案上的摆设:“这是石雕么?颜料像是渗进去了,瞧,我案上的这尊同你的不?一样。”

吴顺没像她这般小?心翼翼,干脆上手摸了摸,捻了捻手心的粉末:“是面人。”

“面人?”

林寓娘震惊地看向案上这尊伎人像,戴着幞头,穿着圆领袍,大?略是个男子,两手朝内握着一根长管,嘴唇靠近一端正在吹奏乐器,虽不?知究竟是什么乐器,但看他?双眸微微阖起,就连身体也随之歪斜舞动?的姿态,应当很享受于乐律之中。

人像头上的幞头束带,手中乐器用以?透气的孔洞,腰间的蹀躞带,漏出袍脚一角的鞋靴上的花纹,一切一切如此精美?,又涂上了绚丽的色彩,几乎就是一个缩小?的乐伎人。

她这样的庶人前来做客,案上竟也能摆上这样精美?的玉石摆件,林寓娘还在感叹着皇家富贵,却听吴顺说,这是面人。

林寓娘不?敢置信,伸出指尖想亲自碰一碰,却又怕真是面人给?碰坏了。

吴顺也是头回入皇城赴宴,正有些胆虚,瞧见林寓娘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,噗地一声忍不?住乐起来。

“这叫素蒸音声人。我阿兄前年?也被赐入宫赴宴,回来了同我说,宫里有能工巧匠,能将面团捏和成人,看着是人,实则与胡饼一样能嚼能吃,后头有多少人奏乐,案上就摆齐多少面人奏乐。”吴顺指着自己?桌案上的,“你瞧,我的这个在打鼓,你仔细听听,是不?是有鼓声?”

林寓娘凝眸细细听,果然?听见有轻巧鼓声,其中还有一阵悠扬旋律,或许就是她桌上这个面人吹奏的吧。

确知了是面人,林寓娘咽了咽口水,悄声问吴顺:“做成这样,该是个什么味道?”

“说什么呢,这个素蒸面只是让你看的,没让你真吃。”吴顺连忙按住她的手,左右看看,又压低声音,摆出分享重大?机密的架势道,“我阿兄上回偷偷尝了一口,说是面里头发酸,同嚼纸差不?多,还不?如烤胡饼来得?香。”

林寓娘只得?长叹一声,又朝前头望了望,却发觉,不?知什么时候,周围的议论声都已经停止了。

随着黄吕大?钟之音,监礼官长喝道:“礼拜。”

以?长孙越、裴方正为首的官员官眷纷纷起身长揖,吴顺同林寓娘瞧不?清前头情形,连忙起身学着众人行礼。弯腰躬身好一会儿?,又听监礼官拖着长音念道:“坐。”这才?慌忙坐下来。

皇帝远远坐在玉阶之上,林寓娘极目远眺,只能看见金灿灿的一团,不?但模样辨识不?清,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模糊得?如同蜂鸣,也不?知究竟说了些什么,嘱咐了些什么,好半晌,又听见前头的人高呼谢恩,于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