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
江五揉了揉孟柔的脸,粗粝指节抚过她眉眼,一遍又一遍,终于还?是狠下?心,翻身上马,疾驰而去。

孟柔只身站在原地,身上热度还?没?散,人已经远了,她冷得打了个寒颤。

旋即听?见一阵马蹄急响,周围满地的枯枝烂叶,长久的雨水天气使得到处都泛着股带着霉的泥腥味儿,穿着盔甲的江五像团带着柔雾的光,折身朝她而来。

“阿孟,你等着我!”青年爽朗的声音压过了一切冷风凄雨,“用军功给你换支最漂亮的簪子。”

“嗯!”

孟柔尽力?睁大了眼睛想?要看清他的脸,不敢眨眼似的,要把?他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脑海中,非得如此,才能在以?后一日复一日的孤独与无助里支撑过去。

“你也要小心啊。”

这时候才敢泄露哭腔,擦去模糊眼前?的泪珠。

飞扬的身影再度走远,光亮与温暖也一瞬间都消失殆尽了,天仍没?亮,只有月光能照亮她回去的路。

她一步一回头。

……

脆响声打断了林寓娘的思?绪,水开了,咕嘟冒气的水泡顶开了药盖,她连忙扯了扯灶下?干柴,将火焰压下?去。

遇见旧人,总是难免想?起旧事,取箭那日胡医工给灌下?许多麻沸散,再加上大量失血,赢铣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三天。

他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的时候,总会让她想?起当年事。

当年……赢铣离开她后,去的就是这样的地方。

林寓娘顶了顶眉心,火小了,她就扇旺些,火太大了,她就又扯一扯灶里的柴,她煎过千百回的药,早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火候,她就这样在刀光剑影、震天喊杀声中煎一碗药。

战事并没?有因?为赢铣的重伤而结束,甚至没?有暂停林寓娘这两日从亲兵和将领们的谈话中才得知,他们驻扎此地不过两个时辰,军队就遭遇了第?一次敌袭。

高句丽虽然?送回秦使,但一直心怀不安,得知皇帝发布讨伐檄文,集结兵马,连忙派来使者?求和,可大秦皇帝不但没?有接受求和的贿赂,还?扣下?高句丽国使,交由大理寺问罪。

而与此同时,赢铣率领的军队东出营州,大摇大摆地来到辽水之畔安营扎寨,明摆着是要渡河,辽水上游狭窄湍急,不易行军,他们就停驻在平缓宽阔的下?游扎营设桥,只是对岸便是高句丽的怀远城,秦军的一举一动,根本就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?,怀远镇守军自然?有所响应。

战事早就开始,从未结束。但林寓娘坐在赢铣的绛帐里头被护在后方,竟连一丝血腥气都没?闻见。

药煎好了,还?需等放凉了再用竹管给赢铣灌下?去,林寓娘滤出热腾腾的药汁,收拾好药罐,检查了一下?赢铣左肩伤处,愈合得虽然?缓慢些,但好在没?化脓也没?有发热的迹象。

林寓娘想?了想?,又探身去摸他膝盖处,果然?是一片冰凉,如今他全身气血都用在愈合躯干上的伤,难免有些不足,但这时候也没?法用针药引导,林寓娘只得用被褥仔细将他双腿裹好,以?免旧伤复发。

“林……林娘子!您快来看看,宋参军他……”

国字脸的将领说话间就绕开屏风闯进来,林寓娘连忙拉下?床帘:“吴丰!”

吴丰连忙退了出去:“娘子恕罪,属下?不知……”

那日见过林寓娘像缝衣裳一样治好了赢铣的伤口,营中将领全都一改态度对她恭敬起来,尤其是吴丰,起初还?铁青着脸不吭声,这两天见赢铣的状况平稳下?来,对着她的语气也和缓许多。

“娘子恕罪,实在是宋参军……他今日点算粮草的时候不慎被流矢射中,同、同……一样,流了好些血,还?请您快去……”

帐中如今能顶用的医工统共只有两个胡医工算一个,赵石同林寓娘加起来勉强也能算一个。战事仍然?在继续,每日都有新的伤兵不断送来,是以?即便那两人在赢铣受伤时曾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