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卫大将军江铣?我也?记得他。先前北征东突厥、薛延陀时,好?像就是他几度生擒国主,只是好?似没有再听说过他的消息,也?不知是不是死了。”

“他呀……”

林寓娘没有继续再听,躬着身,静悄悄地提起医箱离开花厅,正要往大门走去,却又被长史?叫住,说是最近身体不适,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开服药,林寓娘自然应允。

左右在刺史?府里看诊,诊金总是少不了的。

又给?几人?看过诊,开了几张药方,给?其中两人?简单施过针,嘱咐了日后复诊之后,林寓娘拖着医箱被长史?毕恭毕敬地送出门。

“林娘子?太好?了,娘子还没走。”方才在席上伺候的侍女小跑着赶过来,奉上捧盒,“夫人?说,今日辛苦娘子了,这是赏赐娘子的葡萄,请娘子带回?去尝个鲜。”

林寓娘知道,这就是方才在席面上,她没有点破刺史?夫人?的谢礼,因而并没有推辞,伸手接过。

“时辰不早了,夫人?宴客辛苦,我就不去打扰了。”她道,“还请姐姐代为谢过夫人?赏赐。”

又塞了些许碎银两过去,侍女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,答应会?帮她说些好?话。

一手提着医箱,一手端着捧盒,林寓娘离开刺史?府的模样颇有些滑稽。可滑稽的又何止是她这副形容。

长安来的女医,她哪里是从长安来的,她分明是从江城乘坐官船北上幽州。过所上写的是不准她再靠近长安,连带着连京畿各县也?不许她出入,如今却成了她与长安联系的最好?佐证。

当日临行前,江铣一字一句同她阐明厉害,说这句话落在过所上会?给?她带来诸多危险诸多不便。可是在这幽州城里,长安的一串葡萄也?值得受人?吹捧,她这个过所上写着长安二字,即便是禁止她靠近的长安,竟然也?能为她的来历添光增色。

回?到?家时,屋主的一对儿女正坐在门前翻花绳,一见她便高兴地嚷起来:“林娘子回?来了!”

“嗯。”林寓娘强撑了一天的假面,到?这时候才露出几分真心?实意的笑容来。

她北上幽州原本是为了替人?医病,没有想要长留,只在坊内租了一间屋子。屋主姓胡,就住在她隔壁,胡家的两个孩子也?常在她屋前打闹。

“三娘,四郎。”林寓娘放下?医箱,将捧盒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晃,“看,这是什么?”

胡三娘已经攥着裙角跳起来:“是好?吃的!”

“对,是好?吃的。”

林寓娘笑着点点头。四、五岁的小孩子,话还说不利索,已经能跑能跳,知道谁会?对他们好?,便扒着膝盖眼巴巴地瞧着你撒娇卖痴。林寓娘看他们姐弟实在可爱,也?被勾起几分玩兴,提着裙摆同他们坐成一排。

打开捧盒,里头果然是银盏承托着的一小串葡萄,刺史?夫人?待人?大方,赏给?她的这一串,竟比席面上客人?们用?的还要多一些。除开葡萄之外,银盏能换钱,外头的捧盒更是世宦之族才能用?上的。

林寓娘放好?捧盒与银盏,小心?翼翼地摘下?两颗葡萄,分别递给?姐弟俩,三娘没见过这东西,攥在手里好?奇地左右打量,四郎性子急,抓过就要往嘴里塞。

“别!”林寓娘连忙叫停,顿了顿,倏忽笑起来。

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,却也?很?乖顺地等她指示。

“这是葡萄,果肉脆甜,皮却酸涩,要剥了皮才能吃。”林寓娘笑着笑着,眼神却有些发沉,她拿过四郎手里的葡萄,剥下?外皮,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塞进他嘴里,“好?不好?吃?”

四郎嚼了嚼,弯起眼睛:“甜!”

三娘也?着急起来,举着手里的葡萄:“林娘子,我也?要,我也?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