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,涨红着脖子朝着江铣的方向不住怒吼,那模样像是在说,是江铣害了他?。
孟壮没了舌头,光秃秃的手掌扒在地面上,模样凄惨又可怜,兼又带着几分可怖,不论是不是江铣指使的,总之能看出,孟壮是恨毒了江铣。
再?加上跪在一旁哀哭不止的何氏,当真?是好一对凄惨母子。
只是江铣见?惯了凄惨场面,孟壮的惨状,又哪里比得上战场伤员十之一二。他?内心?毫无波动,只问道:“卢司直的证据,是否缺了一环?”
“将军有?话不妨直说。”
江铣抚了抚袖子:“既是嫁娶,当有?依凭。无凭无据,司直怎么敢说我在外私娶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司直既然查到了安宁县,细致如此,应当也已经找到县衙留档的婚书了,为何不也呈上来与众人看看?”
卢瀚海抿唇不语。
“是不能,还是不敢?”江铣道,“卢司直可知晓,那封婚书上写的是谁人姓名。”
“婚书上写着的,是……江五。”卢瀚海眼神闪烁,却道,“大将军出身兰陵江氏,族中行第五,化名江五也是……”
“天底下?姓江名五的何止千万,难道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,才会在婚嫁时自称江五吗?”
“你、你……或许,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,或许是为了……”
“秦律有?言:妻者,既具六礼,取则二仪。婚书上落着的都不是我的姓名,司直却要将这封婚书当成是我在外私娶的证据?政启二十年,我才刚坐罪下?雨,受尽酷刑,被狱卒踩断掌骨,刚到安宁县时,连笔都握不住,如何能有?闲情逸致别宅私娶?”江铣冷笑?,“司直说我卑幼在外私娶,可知这封婚书,恰恰是我并非私娶的证据。
“家母崔氏有?一陪嫁奴婢,夫家姓岑,府中通称一声岑嬷嬷,是家中经年的老人。孟柔身契上所书的买家岑十六,亦是姓岑。当日写下?这封婚书的,亦是岑十六。”
当年江铣流落到安宁县时,浑身是伤,站都站不起来,是生生被人用板车拖到并州的。他?前途尽毁,连身体?也在牢狱中损耗尽了,可崔有?期仍是不肯放过他?,派遣亲信仆婢悄悄跟随在后,正是岑嬷嬷的小叔子,名为岑十六。
崔有?期最忌惮江铣的,就是他?曾与长孙镜的那一丝联系,于是岑十六在打点上下?,让江铣落入军籍之后,头一件事就是替江铣娶了个妻子,顶了他?正妻的位置。他?既然已经娶妻,长孙镜就算再?是情深义重,也绝不可能嫁给他?。
何况江铣所娶的,还是个泥腿子的庶人。
至于买下?孟柔的身契,则是崔有期做的第二层打算。若是当真?有?个万一,孟柔的身契握在她手里,江铣大小也得落得个良贱通婚的罪名,有?了这个罪名,就算不丢官,他?也会成为全长安城的笑话。
到时候,长安但凡有?些脸面的世?宦人家,都不会再?把江铣放在眼里,别说结亲了,只是来往都要惹上一身骚,谁敢与江铣为伍。
二两黄金,换江铣名声尽毁,再无出头之日。这原是崔有期最精妙的一场算计。只是岑十六不通文墨,勉强略识得几个字,不知道江铣名字究竟是哪个字,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写。
依稀记得江铣排行第五,是以?才在文书上落下“江五”两个字。
五年过去,江铣已经不再?是当年的江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