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多少功夫,就寻到了仍在城外盘桓的何氏。

另外一个?重要的证人,则是孟柔。她是孟壮的亲姐,又与江铣密切相关,查到她的所在,甚至比何氏更容易,因为她自己身上?还背着一桩逃奴案。

“孟氏女名柔,并州安宁县人。政启二十年,为其母何氏卖与他人为婢,作价二两金。”

万年殿上?,孟柔睁开眼?时满室金辉,闭上?眼?却?是孟壮嘴里空荡荡没?有舌头的模样。手心里全?是汗,额前背后都发凉,她强撑着没?有晕倒,她能做到的,也只剩清醒了,就连内官提前教过的,向皇帝,向勋贵高官行礼的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。

脑海中一片空白,她直愣愣地站在殿中央,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,可?是那些声?音,仿佛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。

直到被人按着跪在地上?,才找回几分清明神志。

那个声音还在说着:“孟柔卖身为奴,等同资财,却?自决嫁娶,按律计婢价为财赃,准盗论。江铣知情故娶,当与奴婢同罪。”

孟柔怔怔地抬起头,说话那人头顶带着梁冠,她从前在城隍庙里的壁画上,也看过这种冠,庙祝爷爷说,这是天上?仙官的官服,常人戴了会折寿。可?大殿里人人都戴着这样的冠帽,只除了她,除了跪在地上的孟壮和何氏,还有江铣,江铣也没?戴冠。

五日不见?,他的形容似乎也落拓许多,下?巴冒了一圈胡茬,发髻也松散,只是脊背还挺直着。

传旨召孟柔入宫的内官只说是皇帝召见?,却?没?说是为了什么事,松烟原本要拦,可?看着他手中的玉牌,终究还是让孟柔跟着内官走了,临行前提醒她要小心谨慎,千万不要冲撞了皇帝。

可陛下高高在上,远远坐在御座上?,孟柔看都看不清,又何谈冲撞二字。

陛下?为什么突然要见?她一个?……一个庶人?阿娘和阿弟不是回安宁县了么,又怎么会出现?在这里?孟壮的舌头去哪了,他身上?发生了什么事,为什么会变成现?在这样?

这一切,同江铣又有什么关系?

还有她的奴籍。

戴梁冠的人还在说话,孟柔听见?他提了好几回自己,应当是在说她的事吧。可?那人用的字眼?佶屈聱牙,艰深又晦涩,饶是孟柔读惯了医书?也很难听懂,她强打起精神仔细听,一个?字也不敢放过,终于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些许信息。

那人说,五年前她嫁给?江铣之前就是个?逃奴,江铣明知她是奴婢还娶她,是私占他人财物?,等同盗窃。还说她是奴婢,是贱籍,江铣是军户,是良民,良贱通婚,也要论罪。

“我不是逃奴。”

孟柔的声?音又小又轻,像是在喃喃自语,大理司直卢瀚海稍一停顿又道:“……此举颠倒冠履,紊乱礼经……”

皇帝点点桌案打断他,身边内官会意,高声?道:“堂下?之人可?有异议?”

孟柔起初不知道这是在说她,只发觉周围倏地安静下?来,落针可?闻。

监礼官用筇杖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臂:“证人孟氏,是否有话要说?”

“我……我不是逃奴!”至少五年前,在她嫁给?江铣的时候,并不是什么逃奴,“我也不是贱籍。”

她小声?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