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控制地往外涌,那一瞬间,她当真恨上了晋阳,也恨上了江铣。这世道为?什么是这样的??明明都是人,为?什么有些人生来高居云端,随手?便能?拨弄旁人命运,在他们眼中,奴籍、良籍,庶人、贱奴,恐怕都是一样的?,喜欢的?就关在笼子里观赏把?玩,不喜欢的?就一脚踢开?弃若敝屣。

而像她和楚鹤这样的?,生来是泥腿子,到死也是泥腿子,一辈子只能?如傀儡木偶一样被牵动命运。

唯一能?自己做主的?,竟然只有这一条贱命。

孟柔接过钥匙,伏在床边哭得几乎断气,楚鹤也难免生出些许伤怀。

他想起两人在江府的?第一面,孟柔为?了救人不顾姓名,浑身湿透,满身狼藉。他本以为?这是谁家的?忠仆,后?来才听晋阳说,这是江家五郎的?一个外室。她救的?是个不相干的?人,后?来还因?此?受了罚。

在长安城里,这样的?蠢人不是没有,只是犯过一次蠢还有机会再犯第二次的?,寥寥无几。

那日在城门口救下孟柔,虽是一时兴起,心里倒也有几分好奇,天下人熙熙攘攘,无非为?追求名利二字,怎么会有像孟柔这样不求其他,只凭一颗善心处事的?人。

可到后?来,楚鹤却?也忍不住护住这几分难得的?善意。

本以为?还有机会慢慢教?,可他已经没有以后?了。楚鹤心下叹息,倒不知道这些年的?维护与放纵,究竟是好是坏。

“孟柔。”听见楚鹤唤她的?真名,孟柔这才知道,原来他是知道她的?名字的?,“强自取柱,柔自取束。柔善是你的?天性,这很?好,可若是没有自保之力,你的?柔弱便会使你受人操纵,反而会累及自身,你的?善良也会变得一文不值。未得自渡者无以渡他人,你要保存自身,唯有自立,你明白吗?”

强自取柱,柔自取束。过刚易折,过于柔顺也会被柔顺所束缚。如今孟柔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?意思,也知道这是楚鹤对她最后?的?教?诲。

以后?再行医,便没有老师在身边教?导了。

孟柔点头记下,哽咽着开?口:“可是老师,我……”

她想要救的?人,眼前?就有一个。

她却?无能?为?力。

……

在女官回来之前?,楚鹤盯着孟柔擦干净脸,写好药方,他暂时还没死,倒也不需要孟柔这么早就开?始哭丧,看时间差不多?了就将?人赶出去,还嘱咐她别露了风声。

师徒之间的?谈话没有第三人知晓,楚鹤的?状况在孟柔去过之后?好了不少,在公主眼里,也只是孟柔医术尚可而已。

毕竟还有圣旨在前?,楚鹤的?伤势刚刚好转,车队就再次启程往北边去,通关之后?没有继续往前?,反而转道往东走去。皇帝年少亲征,而后?忙于朝政,积劳成疾,难免落下弊病,今夏长安酷暑难耐,炎景流金,街上晒死人的?也不是没有。皇帝待在宫里也不安乐,干脆带上众臣一同前?往麟游县离宫,既是为?了避暑,也是为?了修养身体。

还有一层,江铣猜测是为?晋阳公主曾经私自离京掩人耳目。

晋阳公主到了离宫,江铣的?差事也算是办完了,可交差时,皇帝的?脸色却?并没有多?好。

边境又出事了。

江铣短暂修整一夜,次日一早就又被召进宫中议事,除开?裴方正?、长孙越等熟面孔,长孙乾达竟然也在。

长孙乾达原是左卫中郎将?,这回北征薛延陀时,他跟在裴方正?身后?,倒也难得离了一回京,立下了些许功绩,回朝之后?,也被右迁为?左卫将?军,是个可以正?经领兵的?正?职了。

除此?之外,自然也少不了金银绸缎,勋等加封,长孙乾达姑母是先皇后?,皇帝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?,见他有出息,也很?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