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却抬手握住她的手臂,抬起头,平生头一回直视着公主淬满毒火的凤目,直视着她从前?从不敢轻慢,从不敢僭越的贵人。
“公主容禀。我是良籍,不是公主可以随意发落的奴婢。”
“良籍?哈!我父亲是天下之?主,你一个小?小?的庶人,良籍,奴籍,又有什么区别?打了就打了,我就算杀了你,又有谁敢拿我问?罪?”
晋阳公主挣了挣手臂,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,冷了就烧碳炉,热了就抱冰鉴,哪里能挣得动孟柔的气力。她柳眉倒竖正要怒骂,孟柔却松开了手。
“你放肆!”
孟柔却低眉顺眼地跪了回去,俯下身。
公主说的没有错,庶人同奴籍又有什么区别?身在江府受人折辱落入奴籍的时候,她还?能想着要逃,要摆脱奴籍重新做回良民。但在晋阳公主这样的人面前?,良籍和奴籍,又有什么区别。她已?经逃到了竹下县,已?经重新拥有了身份,却还?是要被人抓回去打巴掌,如今她又能逃到哪里去?
连逃跑的希望都?被夺去,这下她当真是什么也没有了。
晋阳公主揉着手腕,气不过地冲着孟柔又踢又打,嘴上翻来覆去地“贱人”、“庶人”地怒骂不停,孟柔再没有回应,她反倒更加生气,正要再打,一口气却哽在嗓子眼,吞不下也吐不出,就这样活生生地哽在原地。
孟柔察觉不对,抬起头,只见方才还?盛气凌人的公主此时却像个被堵住口?的风箱,胸膛用力起伏却进不了气,白皙双颊瞬间浮起红晕,捂着脖子跌倒在地上。
轿子里地毯铺得厚实,活生生一个人倒在地上竟也没有多大声响,孟柔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扯开晋阳的手放在她脖子上探查,又摸了摸脉象,针包不在手边,眼看着晋阳公主翻着白眼就要失去力气,孟柔连忙伸手捂住她口?鼻,掐按人中。
公主无?力地扒拉了一下她手背,嘶着声道:“……你、你敢……”
“吸气,呼气,对,就是这样……”
公主气力尽失,喊喊不出声,扯又扯不开孟柔的手,脑袋一片空白,只能不由自主地跟随那道沉稳的声音动作,吸气,呼气,不一会儿,急促的呼吸竟然平稳下来。
“你、你怎么……”
“气促不匀,脉象杂乱,应当是突发气疾。”孟柔见她神志重归清明,收回手退开身,“公主若是心?怀顾虑,还?是让老师前?来施治更为妥当。”
晋阳公主抚着胸口?起身,忍不住问?道:“老师?”
“是,楚鹤只是我的老师,”孟柔看着她的神情,心?中一动,“我与老师之?间只有师徒名分,并无?男女之?情,还?请公主……”
晋阳公主却冷笑道:“没有男女之?情,你怎么会嫁给?他?,他?又怎么肯娶你这个庶人?”
孟柔嘴唇张了张,又阖上。
孟柔脸颊还?肿着,发髻散乱,刚换上的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,可方才没有旁人在,公主突发气疾,她原本是可以置之?不理,却仍是救了她。